第104章 第 104 章_囚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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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清早里,医馆尚未开门,永嘉寻了数条街,扣了七八间医馆的门,终于有人愿意开门卖药给她,可无论永嘉如何相求,医士都不肯随着永嘉走。

  这阵子茶马镇局势动乱,不少人家遭了贼乱,现下人人自危,皆怕引火上身。

  永嘉想着陆翊流血不止的伤口耽误不得,只能先拿着药返回凉亭,一路策马疾驰,险些错过前来寻她的沈桓。

  沈桓眼见永嘉的身影从旁一晃而过,连忙调转马头,急唤阿姐,向前追去。

  永嘉停下马,看着前来的沈桓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沈桓拿着狼牙去突厥寻穆勒,所幸老天保佑,一路顺利,见到穆勒,略略交代来龙去脉,穆勒连忙带着人,陪着沈桓一道回茶马镇接应永嘉,不想赶回家中,一片火烧后的狼藉,院内尸体横陈,满地的血。

  沈桓面色霎时一白,他不顾穆勒的阻拦,急匆匆的冲向屋舍,险被屋门口横着的尸体绊倒,踉跄进入屋中,见屋内空旷无人,又环顾院中,发觉马车不见了,沈桓惨白的脸才恢复了些血色,他心猜陆翊应该是带着永嘉逃了。

  邻近的村民发现失火,上报给官府,惊动了官府的人前来查看。

  穆勒看着院中死的皆是突厥之人,他带着族人若在此处遇上大魏官兵,恐多有不便,忙先带着沈桓离开,他们在附近找寻永嘉,最后在北边不远处的破旧凉亭边发现了马车。

  沈桓见陆翊重伤,得知永嘉独身骑马前去街上买药,他来不及松口气,急忙追去市街寻人。

  “失火惊动了官府,想来很快就会惊动沈邵,此地不宜久留,阿姐我们先去突厥。”

  “陆翊呢陆翊在哪”永嘉急问。

  “我已让穆勒先带着他去突厥找医士,阿姐放心,有姜尚宫在旁陪着。”

  沈桓带着永嘉一路往突厥边境处去,赶到时,发现穆勒正在那里等着。

  穆勒见沈桓将永嘉平安找回来,稍稍安心,他不等沈桓开口询问,先解释:“我已派部下将陆翊和姜尚宫先送到营中去了,我随身带着金疮药,刚才给陆翊上了些,应该无性命之忧。”

  沈桓和永嘉闻言连连道谢。

  穆勒带着沈桓和永嘉入突厥境地,路上,沈桓询问院中那伙袭击永嘉的突厥人。

  穆勒解释:“那些都是左狄王的残部,我父王杀了一些,有些趁乱逃了,因在茶马镇界内,我们不好出兵逮捕,不想被你们遇上。”

  沈桓闻言点头,不知前阵传出来的突厥异动,可就是因这伙残部闹得。

  “小王爷,此番前来,实在是走投无路,我们的身份,只怕要给你添麻烦。”

  穆勒听着永嘉的话,侧头目光越过沈桓的身影,与她的视线对上,他只开口笑言:“昭昭姑娘,小王之前总觉得我们之间缘分未尽,你瞧,你这不是来我们突厥做客了。”

  永嘉闻言,心头发暖,又向穆勒连连道谢。

  穆勒将永嘉和沈桓带入突厥大营。

  陆翊和姜尚宫提前抵达营中,召了医士来看,穆勒的金疮药十分有效,止了血,又饮了几副汤药,伤情算是稳定下来。

  永嘉紧悬了一路的心慢慢放松下来,她将买来的药给突厥医士,询问可能有些用处。

  穆勒亲自安排永嘉和沈桓的住处,就设在他营帐西面不远的两间帐子,他还调了身边的两个女侍去服侍永嘉。

  永嘉再三婉拒不成,只能感谢收下。

  穆勒安顿好永嘉,又带着沈桓去他的帐中,穆勒拍了拍沈桓的肩膀,与他玩笑:“小王就不送殿下女婢了,我想着你总不会娶我们突厥的女子做王妃,就不给殿下添红尘乱账了。”

  沈桓知穆勒是在取笑他,他抬手推开穆勒搭在肩头的胳膊:“去去去,谁稀罕”

  “不稀罕”穆勒挑眉:“不如小王今晚上送几个美姬来,殿下瞧瞧稀不稀罕。”

  沈桓若非心里头十分感激穆勒的搭救,现下早将这欠揍的小子一脚踹出去,他还未来得及踹,老王爷身边突然来人,将穆勒叫了过去。

  穆勒听着帐外的通传,先是沉默片刻,随后仰头朝外喊了句:“知道了。”

  穆勒说罢欲走,却被沈桓先一步拦住,他神色微深,口中的话却是迟疑:“你”

  穆勒拍了拍沈桓的手,面上笑意一如既往的肆意:“你好好歇着,我晚些再过来。”他说罢,收回手,大步流星的走出营帐。

  穆勒被来通传的人一路紧看着,半步不离,带着他直奔老王爷营帐。

  营帐门前,穆勒深叹了口气,低头走入。

  老王爷坐在帅椅上,抬起眼皮看着走进来的儿子,开口便问:“我听阿罕说,你带了几个中原人回来”

  穆勒闻言,后牙暗咬,心骂阿罕这个欠削的伙,面上对着老王爷却全是乖顺的笑:“爹的消息好灵通,儿子就是带几个朋友回来,没想到都惊动您了。”

  “朋友”老王爷看着穆勒的笑脸,也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

  穆勒见着自家爹的笑脸,正要点头应承,却不想老王爷突然变脸,一掌猛的拍在桌子上:“狗屁朋友那是大魏的皇子和公主这种人是能随便领到我们大帐中来的吗”

  穆勒见老爹怒了,忙先敛下笑脸,他想了想:“那皇子又不是没来过,况我不也去过大魏的皇宫吗”

  “这能相提并论吗你还不知羞耻这事你还敢提”老王爷见穆勒犟嘴,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大魏公主怀着什么心思。”

  穆勒听着后话,先是沉默一瞬,随后他耸了耸肩,满不在意的开口:“有什么不敢”

  “羞不羞耻也发生了,难道要当成伤疤捂一辈子吗况且爹用万匹战马赎我的事,全突厥都知道了,我想瞒也瞒不住啊。”

  老王爷一时竟不知骂穆勒什么好,气得只能拍桌:“我不与你废话,总之你带回来的这几尊“大佛”留不起,快快送走。”

  “他们得罪了大魏皇帝,如今也只是挂了个皇室的名,逃命天涯还不如个百姓呢,父王不必多虑他们的身份,就当他们是大魏的寻常百姓,留他们住上些时日,暂避风头。”

  “若是得罪了大魏皇帝,那我们更留不得,”老王爷态度坚决:“如今我们就依靠着与大魏的互市,你敢收留他们,不是与大魏皇帝作对”

  “父皇可知儿子如何能总大魏皇宫活着出来”穆勒忽然开口。

  老王爷听着穆勒突然冒出来的话,疑惑蹙了蹙眉:“什么”

  “儿子收留的,不止是大魏的皇子公主,还是咱们父子俩的恩人,当年在魏宫,若不是长公主替我出谋划策,我不是死在左狄王的细作手里,就是死在大魏皇帝手里,父亲呢,说不定也惨遭左狄王手。”

  穆勒话落见老王爷一时沉默,缓了缓又开口:“父皇自幼教导孩儿要重情重信,如今恩人落难,难道要孩儿袖手旁观吗”

  “你的恩人,不是寻常”老王爷叹气,却被穆勒打断。

  “恩人便是恩人,难道对方是大魏人便不成了吗难道恩人也分贵贱”穆勒反驳:“这是什么道理”

  老王爷被穆勒反驳的无言,父子俩静静对视半晌,最后老王爷又是一拍桌子:“你给我滚出去”

  穆勒倒是不生气,前一秒还据理力争,下一秒瞬间换上笑脸,他对着突厥王一礼:“多谢爹爹。”

  老王爷却是更气:“滚滚滚,快给我滚。”

  穆勒让永嘉和沈桓安心留下,一切吃穿用物,他都亲自留心,穆勒所做种种,也对得起他当初的一句上宾之礼。

  永嘉和沈桓心里虽万分感激,但也知留在突厥不是长久之计,穆勒虽什么都不说,可她们自知身份,怎会不给他惹麻烦

  如今只是苦于陆翊重伤未愈,实在折腾不得,永嘉心想,待陆翊伤好,她们便离开突厥,想办法到南方去,南方有渔船出海,她们实在无路可走,去海上躲个一年半载也好。

  陆翊的伤由突厥医士医治,那医士曾去中原求学,颇懂些针灸原理,陆翊内服药,外敷金疮粉,再加之施针调理,伤口渐渐开始恢复。

  永嘉白日里几乎与姜尚宫都在陆翊的营帐里,帮忙煎药,浣洗些衣物,陆翊每每惭愧不已,他羞于麻烦旁人,更何况是永嘉。

  永嘉逃跑那晚,到了次日晌午,迷药的药效才尽褪,沈邵醒时,殿外以庞崇为首跪了一众请罪侍卫。

  沈邵睁眼看,看了看身旁空旷的床榻,又缓缓闭上眼。

  他感受到额前久久不散的疼,这疼熟悉的一直延伸到心坎里。

  沈邵突然兀自笑了一声,笑声低低的,其中各种滋味,沈邵想,这世上故技重施能骗到他的,也只有她了。

  那晚的话,果然还是她的谎言,他是痴心至极,念不出真假,一味的信,一味企望她的真心。

  她还是跑了,果然跑了

  王然一直候在一旁,见沈邵醒了半晌,却睁着眼一直躺在床榻不动,他听见沈邵似乎笑了一声,更是摸不着头脑,王然犹豫半晌,终还是上前:“陛下,何院首正在殿外候着,还有庞崇将军也也一直跪在殿外请罪。”

  王然话落,沈邵仍是沉默,他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王然等着等着,心里开始打鼓,他琢磨着欲再开口,忽听见沈邵问。

  “你们去找她了吗”

  沈邵话一出口,王然霎时跪地。

  “今早府衙来报,说在茶马镇发现了长公主殿下一行人的踪迹。”

  沈邵闻言,眼底隐隐有了些光亮:“她在茶马镇”

  “府衙说,长公主所住的房舍失火,有边境百姓看见,长公主与惠王殿下随着一个突厥人,往突厥境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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