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第51章
“你能张狂到什么时候,我等着看！”
扔下最后一句话，邹蓓甩手离开。
笑从唐亦侧颜上淡去。
他眼睑一垂，缓慢把紧握着林青鸦手拉上来,双手交握起来攥着她,抵住下颌。
“对不起，”唐亦声音里褪掉面对邹蓓时攻击性，变得低哑柔软，他阖上眼轻轻吻她手指，“……对不起，小菩萨。”
林青鸦从那道背影上回神。
她转回眸子,认真：“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想唐家任何事打扰到你，”唐亦自嘲,“但我没做到。”
林青鸦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要搬去我那里？”
“嗯,”唐亦从沙发上转回来，“我行李有被丢出来吗？”
林青鸦：“你留纸条那样写了,我怎么会……”
“舍不得？”
唐亦声线终于多了一丝戏谑上扬起伏。
林青鸦轻抿唇,算是默认。
“小菩萨总是心软。”唐亦似笑地叹,“所以好坏不分，什么人都敢同情。”
林青鸦记得他说过类似话。
在旌华酒店顶层长廊里,那时候她刚把自己大衣外套送给第一次见面唐红雨。
“唐红雨并不坏。”林青鸦在思索之后,认真得出这个结论。
“就算她不坏,当初救我呢,觉得我也算好？”
“嗯。”生怕唐亦不信似,林青鸦还点了点头,“一定是。”
唐亦气得失笑,又在笑里重读她：“小菩萨。”
林青鸦早习惯他，眼皮都轻垂着，抬也没抬一下。
唐亦靠到椅背上，懒洋洋地耷下眼：“说起唐红雨，就算是她来找你，你也要装不认识。”
“嗯？”
“职业能力问题，她做事不干净，把自己卷进了麻烦里。”
林青鸦又想起什么，微皱起眉，“你不要利用她做不好事情。”
“什么事，”唐亦嘲弄地一勾薄唇，“比如踢走你那个道貌岸然前未婚夫？”
“……”
“前”字被某个醋缸咬得极重。
林青鸦无奈：“外公外婆到现在还在为这件事生气，两家差一点就闹僵了。”
唐亦轻嗤：“冉风含自己咬钩，可怪不到我身上。”
“你下。”
“那又怎样？”唐亦偏过身，很不要脸地凑近到小菩萨眼皮上方，他放肆地拿黑眸低睨着她，笑，“小菩萨咬我一口？”
“……”
林青鸦没想到这人还在公共场合就这样，回过神来，一张雪白脸很快就泛上红。
她抽回手指试图抵开他：“唐亦……这是在外面。”
可能是怕被别人听到，小菩萨声音压到最低最小，近在咫尺听着轻轻软软，长了小钩子羽毛似，刷得唐亦喉咙里胸膛里无一处不痒。
偏是挠不到、填不满痒。
这确实是在外面。
要是在这儿对小菩萨做出点什么过分事情，按她薄得不能再薄脸皮儿来说，绝对能很长时间不搭理他。
唐亦反复说服自己数遍，才终于把那点蠢蠢欲动情绪压下去。
他伸手把还想抗拒小菩萨抱进怀里，紧紧，连她挣扎一起。然后他俯低了身，气息落到她垂下长发间露出泛红小巧耳朵旁。
唐亦张口。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甚至都还一个字没说，他就感觉怀里柔软纤细身体很轻地抖了一下。
唐亦一顿，垂眼，好气又好笑地压着她：“我就抱一下，”他声音哑得厉害，“又不会吃了你。”
林青鸦在两人快要紧贴身体间攥紧了拳，低藏着红透了脸，没说话。
沉默里过去好久。
林青鸦终于找回声音准线，她低着声问：“你公司里很忙吗？”
“嗯。”
“那个人说你今天还有要开会议。”
“嗯。”
“那你不回去吗？”
“…回，”唐亦贪餍又不甘心地叹了气，“我让司机来接，在那之前，让我再抱一会儿。”
“……”
林青鸦默然好久，才轻声抗议：“被人看很久了。”
“随便他们看。”
“这样，影响不好。”
唐亦闷声笑起来：“你是上个世纪小菩萨吗，林家怎么把你教小古板似？”
林青鸦轻抿起唇，想反驳，但还是没说什么。
唐亦：“你觉得影响不好？”
“嗯。”
“可我还是想抱着你，”唐亦故意把声音放得委屈，“怎么办？”
小菩萨绷了会儿脸，“那，抱到你走之前吧。”
“……”
隔着她柔软长发，耳边那个低沉气息笑得更不稳了。
唐亦问：“你怎么这么好说服啊小菩萨？”
林青鸦轻声反驳：“我才没有。”
唐亦：“那就是只对我这样？”
林青鸦沉默好久，唐亦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她却突然很轻地应了一声：“嗯，我只对你这样。”
唐亦一怔。
林青鸦攥紧手慢慢松开，反过来也抱住他：“所以邹蓓说不对，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嗯…最多脾气有一点差，还有抽烟酗酒对身体不好，我以后想帮你慢慢改掉……”
耳边声音低轻温柔，听得唐亦恍如梦中。
这些年是美梦也是梦魇夜里，他总是听见她这样温温吞吞地和他说话，是他年少记忆里心肠最软小菩萨。
他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小菩萨。
唐亦阖眼，压下声线里颤：“好，你帮我改。”
“你怎么了？”林青鸦却察觉，她怔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只是还未抬起上身就又被他抱回。
“我知道小菩萨心肠软，总是同情我，从当年古井旁见到你那天起我就知道。”
“唐亦？”林青鸦有点慌了。
“那就尽管同情我，只要你在，”唐亦抱她更紧，像恨不能骨血相融，“我不在乎被当成什么……只要你在就好了。”
林青鸦终于回神，慌忙道：“我不是——”
“嗡，嗡嗡。”
突然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林青鸦话。
僵了几秒，唐亦放开林青鸦。
林青鸦不安地望着唐亦，迟疑过后还是先翻出放在包里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林青鸦接起电话：“您好。”
“请、请问是林老师吗？”电话对面响起个语气生涩男声。
林青鸦微怔：“你是？”
“我是蒋泓，北城大学一名学生，我们导员今天跟我说，林老师您、您来学校找过我？”
林青鸦神思回醒，轻侧过身：“原来是蒋泓同学，你好，我是芳景昆剧团……”
林青鸦侧身坐在阳光下，朝着落地窗外。用浅白绢布束起长发垂着，迤逦在身后，乌黑细密地铺展开。
唐亦垂眸望了许久，忍不住把手落上去，轻轻摩挲过她发尾。
柔软，滑顺。
在这样灿烂阳光下，他却很突兀地想起八年前那个阴沉夜晚。
酒吧后巷逼仄肮脏，青里泛红石砖，雨水冲刷过留下绿苔，暗不见天日蚁虫都藏在那些缝隙里，巴望着偷窥一线天光。
劣质霓虹灯在巷口忽闪，坏了几盏，把夜色搅得光怪。站在那几个流里流气青年前，被他堵住徐远敬叼着烟，笑得下流又贱。
“哟，这不是亦哥吗，这么晚还出来，怎么舍得小美人独守空房哈哈？”
“别藏私啊，跟兄弟几个说说呗，小美人味道怎么样？要我猜肯定神仙滋味，瞧那小脸儿生得，那小身段长得，尤物啊，弄起来得多……”
那是唐亦打得最不要命一架。
势单力薄是他，堵人是他，挨黑手最多是他，最后孤零零站在冷清惨白月光下，扶着墙浑身是血也要一步一步把徐远敬逼进死路里，还是他。
他记得小巷里杂斥着那股味道，泥土被前一晚雨水翻搅得腥潮，阴郁湿闷，墙尽头裂着碎开砖，像张着漆黑嘴巴，朝他狰狞地笑。
徐远敬躺在肮脏泥泞水洼里，绝望又恨惧地看着他。
被霓虹灯光拉得扭曲陆离少年身影晃了下，跪下去。
徐远敬一愣，呲开被血染红牙，声音嘶哑地笑：“你不是能打吗！？你继续啊……来！来啊！”
他喘了几口气，转过去咳得撕心裂肺，狠狠啐出一口带血丝唾沫，徐远敬恶心地笑：“我告诉你、你算个几把玩意，跟我抢……你有什么好牛逼，不就是比我先到？她要是早认识是我，那他妈就是我马子，我睡她时候你就只能在旁边看着！我他妈——”
那个嘶哑难听声音戛然而止。
徐远敬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少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修长手指皮肉开绽，血把白染得模糊，他拎着那块被他硬生生挖下来碎砖，一步一步，走向巷子末路。
后来徐远敬说了什么，唐亦已经忘了，模糊记忆影像里，有那个人扒着他裤脚哀求丑态，还有他举起、又落下去砖。
月色惨白，砖落时影被它照在阴仄墙上，像把漆黑弯刃。
森冷透骨。
邹蓓说错了。
不用等将来哪天。那天晚上在那个巷子里，沾满了血砖要落下去时，他就是想杀了徐远敬。
他这样在暗不见天日沟渠里偷生，就像徐远敬说，骨子里早该烂成他们一样。
他死了或者腐烂掉都没什么可惜，但要把垃圾一起带走才行。
她那么干净。不能脏了她。
后来……
那块砖是怎么偏开？
“——唐亦。”
“！”
漆黑眸子一栗。
唐亦蓦地抬眼。
咖啡厅中午，阳光温暖，贴覆在她眼角眉梢和发尾。
她仰脸望着他，茶色瞳里清浅。
唐亦想起了。
在那块碎砖落下去前一秒，他听见扭曲陆离幻影里，有个轻浅、干净声音，轻轻唤了一句。
【毓亦。】
像在黎明天际，有人唤黑夜尽头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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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张狂到什么时候,我等着看！”
扔下最后一句话，邹蓓甩手离开。
笑从唐亦侧颜上淡去。
他眼睑一垂，缓慢把紧握着林青鸦手拉上来,双手交握起来攥着她,抵住下颌。
“对不起，”唐亦声音里褪掉面对邹蓓时攻击性，变得低哑柔软，他阖上眼轻轻吻她手指，“……对不起，小菩萨。”
林青鸦从那道背影上回神。
她转回眸子,认真：“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想唐家任何事打扰到你，”唐亦自嘲,“但我没做到。”
林青鸦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要搬去我那里？”
“嗯,”唐亦从沙发上转回来，“我行李有被丢出来吗？”
林青鸦：“你留纸条那样写了,我怎么会……”
“舍不得？”
唐亦声线终于多了一丝戏谑上扬起伏。
林青鸦轻抿唇,算是默认。
“小菩萨总是心软。”唐亦似笑地叹,“所以好坏不分，什么人都敢同情。”
林青鸦记得他说过类似话。
在旌华酒店顶层长廊里,那时候她刚把自己大衣外套送给第一次见面唐红雨。
“唐红雨并不坏。”林青鸦在思索之后,认真得出这个结论。
“就算她不坏,当初救我呢,觉得我也算好？”
“嗯。”生怕唐亦不信似,林青鸦还点了点头,“一定是。”
唐亦气得失笑,又在笑里重读她：“小菩萨。”
林青鸦早习惯他，眼皮都轻垂着，抬也没抬一下。
唐亦靠到椅背上，懒洋洋地耷下眼：“说起唐红雨，就算是她来找你，你也要装不认识。”
“嗯？”
“职业能力问题，她做事不干净，把自己卷进了麻烦里。”
林青鸦又想起什么，微皱起眉，“你不要利用她做不好事情。”
“什么事，”唐亦嘲弄地一勾薄唇，“比如踢走你那个道貌岸然前未婚夫？”
“……”
“前”字被某个醋缸咬得极重。
林青鸦无奈：“外公外婆到现在还在为这件事生气，两家差一点就闹僵了。”
唐亦轻嗤：“冉风含自己咬钩，可怪不到我身上。”
“你下。”
“那又怎样？”唐亦偏过身，很不要脸地凑近到小菩萨眼皮上方，他放肆地拿黑眸低睨着她，笑，“小菩萨咬我一口？”
“……”
林青鸦没想到这人还在公共场合就这样，回过神来，一张雪白脸很快就泛上红。
她抽回手指试图抵开他：“唐亦……这是在外面。”
可能是怕被别人听到，小菩萨声音压到最低最小，近在咫尺听着轻轻软软，长了小钩子羽毛似，刷得唐亦喉咙里胸膛里无一处不痒。
偏是挠不到、填不满痒。
这确实是在外面。
要是在这儿对小菩萨做出点什么过分事情，按她薄得不能再薄脸皮儿来说，绝对能很长时间不搭理他。
唐亦反复说服自己数遍，才终于把那点蠢蠢欲动情绪压下去。
他伸手把还想抗拒小菩萨抱进怀里，紧紧，连她挣扎一起。然后他俯低了身，气息落到她垂下长发间露出泛红小巧耳朵旁。
唐亦张口。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甚至都还一个字没说，他就感觉怀里柔软纤细身体很轻地抖了一下。
唐亦一顿，垂眼，好气又好笑地压着她：“我就抱一下，”他声音哑得厉害，“又不会吃了你。”
林青鸦在两人快要紧贴身体间攥紧了拳，低藏着红透了脸，没说话。
沉默里过去好久。
林青鸦终于找回声音准线，她低着声问：“你公司里很忙吗？”
“嗯。”
“那个人说你今天还有要开会议。”
“嗯。”
“那你不回去吗？”
“…回，”唐亦贪餍又不甘心地叹了气，“我让司机来接，在那之前，让我再抱一会儿。”
“……”
林青鸦默然好久，才轻声抗议：“被人看很久了。”
“随便他们看。”
“这样，影响不好。”
唐亦闷声笑起来：“你是上个世纪小菩萨吗，林家怎么把你教小古板似？”
林青鸦轻抿起唇，想反驳，但还是没说什么。
唐亦：“你觉得影响不好？”
“嗯。”
“可我还是想抱着你，”唐亦故意把声音放得委屈，“怎么办？”
小菩萨绷了会儿脸，“那，抱到你走之前吧。”
“……”
隔着她柔软长发，耳边那个低沉气息笑得更不稳了。
唐亦问：“你怎么这么好说服啊小菩萨？”
林青鸦轻声反驳：“我才没有。”
唐亦：“那就是只对我这样？”
林青鸦沉默好久，唐亦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她却突然很轻地应了一声：“嗯，我只对你这样。”
唐亦一怔。
林青鸦攥紧手慢慢松开，反过来也抱住他：“所以邹蓓说不对，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嗯…最多脾气有一点差，还有抽烟酗酒对身体不好，我以后想帮你慢慢改掉……”
耳边声音低轻温柔，听得唐亦恍如梦中。
这些年是美梦也是梦魇夜里，他总是听见她这样温温吞吞地和他说话，是他年少记忆里心肠最软小菩萨。
他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小菩萨。
唐亦阖眼，压下声线里颤：“好，你帮我改。”
“你怎么了？”林青鸦却察觉，她怔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只是还未抬起上身就又被他抱回。
“我知道小菩萨心肠软，总是同情我，从当年古井旁见到你那天起我就知道。”
“唐亦？”林青鸦有点慌了。
“那就尽管同情我，只要你在，”唐亦抱她更紧，像恨不能骨血相融，“我不在乎被当成什么……只要你在就好了。”
林青鸦终于回神，慌忙道：“我不是——”
“嗡，嗡嗡。”
突然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林青鸦话。
僵了几秒，唐亦放开林青鸦。
林青鸦不安地望着唐亦，迟疑过后还是先翻出放在包里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林青鸦接起电话：“您好。”
“请、请问是林老师吗？”电话对面响起个语气生涩男声。
林青鸦微怔：“你是？”
“我是蒋泓，北城大学一名学生，我们导员今天跟我说，林老师您、您来学校找过我？”
林青鸦神思回醒，轻侧过身：“原来是蒋泓同学，你好，我是芳景昆剧团……”
林青鸦侧身坐在阳光下，朝着落地窗外。用浅白绢布束起长发垂着，迤逦在身后，乌黑细密地铺展开。
唐亦垂眸望了许久，忍不住把手落上去，轻轻摩挲过她发尾。
柔软，滑顺。
在这样灿烂阳光下，他却很突兀地想起八年前那个阴沉夜晚。
酒吧后巷逼仄肮脏，青里泛红石砖，雨水冲刷过留下绿苔，暗不见天日蚁虫都藏在那些缝隙里，巴望着偷窥一线天光。
劣质霓虹灯在巷口忽闪，坏了几盏，把夜色搅得光怪。站在那几个流里流气青年前，被他堵住徐远敬叼着烟，笑得下流又贱。
“哟，这不是亦哥吗，这么晚还出来，怎么舍得小美人独守空房哈哈？”
“别藏私啊，跟兄弟几个说说呗，小美人味道怎么样？要我猜肯定神仙滋味，瞧那小脸儿生得，那小身段长得，尤物啊，弄起来得多……”
那是唐亦打得最不要命一架。
势单力薄是他，堵人是他，挨黑手最多是他，最后孤零零站在冷清惨白月光下，扶着墙浑身是血也要一步一步把徐远敬逼进死路里，还是他。
他记得小巷里杂斥着那股味道，泥土被前一晚雨水翻搅得腥潮，阴郁湿闷，墙尽头裂着碎开砖，像张着漆黑嘴巴，朝他狰狞地笑。
徐远敬躺在肮脏泥泞水洼里，绝望又恨惧地看着他。
被霓虹灯光拉得扭曲陆离少年身影晃了下，跪下去。
徐远敬一愣，呲开被血染红牙，声音嘶哑地笑：“你不是能打吗！？你继续啊……来！来啊！”
他喘了几口气，转过去咳得撕心裂肺，狠狠啐出一口带血丝唾沫，徐远敬恶心地笑：“我告诉你、你算个几把玩意，跟我抢……你有什么好牛逼，不就是比我先到？她要是早认识是我，那他妈就是我马子，我睡她时候你就只能在旁边看着！我他妈——”
那个嘶哑难听声音戛然而止。
徐远敬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少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修长手指皮肉开绽，血把白染得模糊，他拎着那块被他硬生生挖下来碎砖，一步一步，走向巷子末路。
后来徐远敬说了什么，唐亦已经忘了，模糊记忆影像里，有那个人扒着他裤脚哀求丑态，还有他举起、又落下去砖。
月色惨白，砖落时影被它照在阴仄墙上，像把漆黑弯刃。
森冷透骨。
邹蓓说错了。
不用等将来哪天。那天晚上在那个巷子里，沾满了血砖要落下去时，他就是想杀了徐远敬。
他这样在暗不见天日沟渠里偷生，就像徐远敬说，骨子里早该烂成他们一样。
他死了或者腐烂掉都没什么可惜，但要把垃圾一起带走才行。
她那么干净。不能脏了她。
后来……
那块砖是怎么偏开？
“——唐亦。”
“！”
漆黑眸子一栗。
唐亦蓦地抬眼。
咖啡厅中午，阳光温暖，贴覆在她眼角眉梢和发尾。
她仰脸望着他，茶色瞳里清浅。
唐亦想起了。
在那块碎砖落下去前一秒，他听见扭曲陆离幻影里，有个轻浅、干净声音，轻轻唤了一句。
【毓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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