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但就是这么一家人，竟然要跟方家抢生意。
本应有危机感的方知，现在只是单纯的疑惑：他们每天能把自己喂饱都是勤快了，这卖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啊！
今儿中午，赵家也和方家一样，推着辆小车出来摆摊了，就在方家食铺不远的另一处树荫下。
以方家食铺的位置，到民工们上工的地方，画一条直线。赵家的位置就在这两点间，方家的前头。
早就饿狠了的民工们蜂拥而至，看见卖饭的小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分辨是不是往日吃的那一个，俱都一拥而上。
而且往日也差不多是这么长的距离，谁能想到这么突然的换了一家呢？
方知在后面眼睁睁看着客人都跑到了赵二家的摊前，急的喊道：“方家食铺在这儿呢！”
众人这才发现，正在打菜的几人反应过来：“这是新饭铺啊！我还以为老方又请的新帮工呢！”
有人看清走错了，依旧选择方家食铺。当然也有人，都坐了下来就懒得走这两步路了。方家食铺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并没有那么不可替代。
听见方知一语道破了，赵二这时候才开腔招呼客人。
“这不那赵二和他媳妇吗？”住在方家村的胡叔叔看着眼熟，开口问道：“这俩口子居然舍得从牌桌上下来了，真是稀奇！”
鱼香肉丝连着酱汁，和饭拌在一起，香得让人直流口水。他往嘴里大口大口地扒了几口饭，肚里稍微得到了些安慰，才开口问道。
往日的十来张桌子总是坐的满满当当，今儿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不知道。”方爸爸不是那种爱背后说人是非的，不过他眼看着赵二特意占了他前头的位置，还拉走了那么多客人，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生意不是他们一家的，谁来做他们都没资格拦着，但这样拦在他们前头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说他们也是胆子大，居然敢吃那婆娘做的饭。”另一人摇了摇头，颇有些看不上的意思：“那天赵二还喊我们去他家斗地主，好家伙，里面那叫一个脏。”
“尤其是厨房，那老鼠蟑螂满地窜，灶台都熏得黑黢黢的。”
“那婆娘看着就不是个干活利索的，身上两件衣裳都洗不干净，还做这种大锅饭！”讨论的几个人都是住在方家村的民工，住了几个月，对村里的人也都基本有所了解。
方妈妈虽然行动不便，但总是将家里，自己都收拾得整洁干净。
他们每天都在方家打牌，方家的堂屋就摆着柜台，大家都进去过。香烟饮料每样都摆的井然有序，他们抽烟，屋里还用盘子摆着橘子皮。
住在方家村的十几号人，一个不少的还在方家。
方知数了数，今天少了十六个人，一人六块，少了九十六块，这还只是中午这一顿而已。
中午回去，一群人都有心事，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方爸方妈担心家里的生意受到影响，徐奶奶和伍奶奶其实也是，万一方家的生意没以前好了，估计也不需要请人了。
下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伍奶奶回去时，家里的老头子正和几个老家伙坐着闲话。
看见老伴回来，问她吃了没。
“明知故问，人家小方哪次不管饭了。”伍奶奶心情不好，看见他藏起的半截烟，说话的语气更差。这老头子，大过年的刚进过一趟医院，现在又偷偷抽烟。
“今儿这是咋了？火气这么大。”伍爷爷暗暗嘀咕，不敢让她听见。
“那赵二家的，做事真是没脸没皮的。”伍奶奶先前就想说的话，顾及方家人的心情才憋到了现在。这会儿到了自己家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她是不吐不快。
“人小方俩口子是手脚不方便，没法去堤上干重活，才想着卖饭，他俩好手好脚的，倒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学，想捡漏。”
“这赵家婆娘去年娃儿摔折了胳膊，去娘家借不到钱，夫家的兄弟也没人理。仗着先前和静娴是在娘家做姑娘就认识的，跑人家家里死缠烂打地借钱。”伍奶奶口里的静娴是方妈妈，方妈妈和赵二媳妇都姓江，娘家都在现在划分到了城区的江潭。
“我估摸着这二百块钱现在还没还，倒好意思抢生意起来了。”伍奶奶说到气处，“呸”了一声。
伍爷爷看看边上坐着的几个老伙伴，都一脸八卦。拦了拦：“这生意也不是他们一家的。”
“那就光明正大竞争，看那些民工喜欢去哪家！”伍爷爷是个老好人，所以伍奶奶的下半辈子硬生生从个面皮薄弱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强势的性格。
“等民工们快下工的时候，突然把摊子推到方家前头。还有那菜式，都做的一样，那赵老二还说什么‘比方家食铺便宜五毛’。”这些是后面吃完了饭，打听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方家一下子少了十几个人的缘故。
一样的饭菜，干嘛不选更便宜的一家呢？
“那他这样确实不厚道了。”见有人同意，伍奶奶瞬间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吐槽得更起劲了。
而另一边的方家小院里，也都在讨论赵家卖饭的事。
“我们要不要也降价？”方妈妈迟疑着说道。
“不行。”方知第一个反对，要是赵家继续降价呢？打价格战，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而且，现在降价，民工们只会觉得，方家之前“黑心”，而赵家则站在了“厚道”的一方。
六块钱一份有荤又有素的饭菜，不管在哪，都不算贵，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立马就接受了。那些民工们都是天南地北地跑的，他们心里自有一番考量。
“先按兵不动吧！看看这几天的形式，也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打算。”方爸爸想了想说道。
介于中午的情况，下午方家只准备了四十份的量。
而下午情况更糟一些，有的人听说了赵家卖的饭菜和方家一模一样，而且更便宜。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果真的一样，他们就能省一点钱。如果不一样，他们再到方家吃。怎么样，他们都不亏。
一天下来，方家的生意骤减，从五十人一下子减到二十来人，收益砍半，还剩了十几份饭菜。
这些饭肯定不能热一热第二天再卖了，只能自家吃了。
“方绍华，你给我出来！”晚上一家人简单的吃完，正在院子里洗洗刷刷。方知听见声音，跑到门口一看，原来是她奶奶。
嗓门宏亮，离着方家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就喊道。迈着一双裹足过的小脚，利索的往这边来。
“爸，是奶奶。”如果方知没看错，她的孝顺老爸刚刚眼神应该是十足的冷漠没错吧？
“妈。”方绍华只是抬头叫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干活。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呢？”老太太干啥啥不行，阴阳怪气第一名。
“嗯。”方爸爸也不知有没有再认真听，方知听见这一声“嗯”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方奶奶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中，无法自拔：“你老爹去的早，我一个人把你们五兄妹拉扯大，给你们成家娶媳妇……”
一家人包括陆周都有些吃惊，以往方奶奶跟方爸爸说话像是跟个仆人一样，想要什么，有什么目的都直说，什么时候愿意花费这么多口舌绕来绕去了。
没人搭理的独角戏，很难唱下去。
方奶奶瞅了一圈，她一个人说的嘴都干了，也没人说端个板凳让她坐下，果然是群没良心的。
“我听说，你现在卖饭赚了大钱，还请人帮忙呢是吗？”又换回了以前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态度。
“您听谁说的？这小打小闹的，也就将将够糊口。”方爸爸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说你们两个憨鬼，你们还要不服气！”方奶奶手指头恨不能点到方爸爸额头上去，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看起来倒有些情真意切：“这钱自家人又不是挣不了，干嘛要给外人赚。”
方小姑，也就是方爸爸的妹妹，嫁到了外省。这不，四月份刚生完孩子，方奶奶去照顾月子，又帮着带了几个月孩子才回来。
刚一回来，就听街上几个碎嘴的婆娘在说他们家邵华赚了钱。
“我和你二嫂，你三弟，这不都闲着？还非要去找外人，用起来都不放心。”方知听了，心说：用您和二嫂才不放心，怕是用不了两天能把方家的东西都搬到自家去。
“我这儿工钱不高，活儿也累。再说，二嫂忙着呢！她又要带孩子，又要下地，哪有时间！”
“她忙个屁。”方奶奶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二儿媳妇，只会投机躲懒的货。不过比起谱摆得比她这个婆婆还大的大儿媳妇，和这个脾气倔又穷的三儿媳妇，她说话中听多了。
“我说，你感觉把那个伍婆子和徐婆子赶回去，赶明儿我就来帮忙！”
方妈妈一直没做声，此时听了这无赖的话，气得立刻就要开喷。
边上一双粗糙的大手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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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有危机感的方知，现在只是单纯的疑惑：他们每天能把自己喂饱都是勤快了，这卖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啊！
今儿中午，赵家也和方家一样，推着辆小车出来摆摊了，就在方家食铺不远的另一处树荫下。
以方家食铺的位置，到民工们上工的地方，画一条直线。赵家的位置就在这两点间，方家的前头。
早就饿狠了的民工们蜂拥而至，看见卖饭的小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分辨是不是往日吃的那一个，俱都一拥而上。
而且往日也差不多是这么长的距离，谁能想到这么突然的换了一家呢？
方知在后面眼睁睁看着客人都跑到了赵二家的摊前，急的喊道：“方家食铺在这儿呢！”
众人这才发现，正在打菜的几人反应过来：“这是新饭铺啊！我还以为老方又请的新帮工呢！”
有人看清走错了，依旧选择方家食铺。当然也有人，都坐了下来就懒得走这两步路了。方家食铺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并没有那么不可替代。
听见方知一语道破了，赵二这时候才开腔招呼客人。
“这不那赵二和他媳妇吗？”住在方家村的胡叔叔看着眼熟，开口问道：“这俩口子居然舍得从牌桌上下来了，真是稀奇！”
鱼香肉丝连着酱汁，和饭拌在一起，香得让人直流口水。他往嘴里大口大口地扒了几口饭，肚里稍微得到了些安慰，才开口问道。
往日的十来张桌子总是坐的满满当当，今儿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不知道。”方爸爸不是那种爱背后说人是非的，不过他眼看着赵二特意占了他前头的位置，还拉走了那么多客人，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生意不是他们一家的，谁来做他们都没资格拦着，但这样拦在他们前头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说他们也是胆子大，居然敢吃那婆娘做的饭。”另一人摇了摇头，颇有些看不上的意思：“那天赵二还喊我们去他家斗地主，好家伙，里面那叫一个脏。”
“尤其是厨房，那老鼠蟑螂满地窜，灶台都熏得黑黢黢的。”
“那婆娘看着就不是个干活利索的，身上两件衣裳都洗不干净，还做这种大锅饭！”讨论的几个人都是住在方家村的民工，住了几个月，对村里的人也都基本有所了解。
方妈妈虽然行动不便，但总是将家里，自己都收拾得整洁干净。
他们每天都在方家打牌，方家的堂屋就摆着柜台，大家都进去过。香烟饮料每样都摆的井然有序，他们抽烟，屋里还用盘子摆着橘子皮。
住在方家村的十几号人，一个不少的还在方家。
方知数了数，今天少了十六个人，一人六块，少了九十六块，这还只是中午这一顿而已。
中午回去，一群人都有心事，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方爸方妈担心家里的生意受到影响，徐奶奶和伍奶奶其实也是，万一方家的生意没以前好了，估计也不需要请人了。
下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伍奶奶回去时，家里的老头子正和几个老家伙坐着闲话。
看见老伴回来，问她吃了没。
“明知故问，人家小方哪次不管饭了。”伍奶奶心情不好，看见他藏起的半截烟，说话的语气更差。这老头子，大过年的刚进过一趟医院，现在又偷偷抽烟。
“今儿这是咋了？火气这么大。”伍爷爷暗暗嘀咕，不敢让她听见。
“那赵二家的，做事真是没脸没皮的。”伍奶奶先前就想说的话，顾及方家人的心情才憋到了现在。这会儿到了自己家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她是不吐不快。
“人小方俩口子是手脚不方便，没法去堤上干重活，才想着卖饭，他俩好手好脚的，倒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学，想捡漏。”
“这赵家婆娘去年娃儿摔折了胳膊，去娘家借不到钱，夫家的兄弟也没人理。仗着先前和静娴是在娘家做姑娘就认识的，跑人家家里死缠烂打地借钱。”伍奶奶口里的静娴是方妈妈，方妈妈和赵二媳妇都姓江，娘家都在现在划分到了城区的江潭。
“我估摸着这二百块钱现在还没还，倒好意思抢生意起来了。”伍奶奶说到气处，“呸”了一声。
伍爷爷看看边上坐着的几个老伙伴，都一脸八卦。拦了拦：“这生意也不是他们一家的。”
“那就光明正大竞争，看那些民工喜欢去哪家！”伍爷爷是个老好人，所以伍奶奶的下半辈子硬生生从个面皮薄弱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强势的性格。
“等民工们快下工的时候，突然把摊子推到方家前头。还有那菜式，都做的一样，那赵老二还说什么‘比方家食铺便宜五毛’。”这些是后面吃完了饭，打听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方家一下子少了十几个人的缘故。
一样的饭菜，干嘛不选更便宜的一家呢？
“那他这样确实不厚道了。”见有人同意，伍奶奶瞬间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吐槽得更起劲了。
而另一边的方家小院里，也都在讨论赵家卖饭的事。
“我们要不要也降价？”方妈妈迟疑着说道。
“不行。”方知第一个反对，要是赵家继续降价呢？打价格战，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而且，现在降价，民工们只会觉得，方家之前“黑心”，而赵家则站在了“厚道”的一方。
六块钱一份有荤又有素的饭菜，不管在哪，都不算贵，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立马就接受了。那些民工们都是天南地北地跑的，他们心里自有一番考量。
“先按兵不动吧！看看这几天的形式，也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打算。”方爸爸想了想说道。
介于中午的情况，下午方家只准备了四十份的量。
而下午情况更糟一些，有的人听说了赵家卖的饭菜和方家一模一样，而且更便宜。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果真的一样，他们就能省一点钱。如果不一样，他们再到方家吃。怎么样，他们都不亏。
一天下来，方家的生意骤减，从五十人一下子减到二十来人，收益砍半，还剩了十几份饭菜。
这些饭肯定不能热一热第二天再卖了，只能自家吃了。
“方绍华，你给我出来！”晚上一家人简单的吃完，正在院子里洗洗刷刷。方知听见声音，跑到门口一看，原来是她奶奶。
嗓门宏亮，离着方家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就喊道。迈着一双裹足过的小脚，利索的往这边来。
“爸，是奶奶。”如果方知没看错，她的孝顺老爸刚刚眼神应该是十足的冷漠没错吧？
“妈。”方绍华只是抬头叫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干活。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呢？”老太太干啥啥不行，阴阳怪气第一名。
“嗯。”方爸爸也不知有没有再认真听，方知听见这一声“嗯”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方奶奶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中，无法自拔：“你老爹去的早，我一个人把你们五兄妹拉扯大，给你们成家娶媳妇……”
一家人包括陆周都有些吃惊，以往方奶奶跟方爸爸说话像是跟个仆人一样，想要什么，有什么目的都直说，什么时候愿意花费这么多口舌绕来绕去了。
没人搭理的独角戏，很难唱下去。
方奶奶瞅了一圈，她一个人说的嘴都干了，也没人说端个板凳让她坐下，果然是群没良心的。
“我听说，你现在卖饭赚了大钱，还请人帮忙呢是吗？”又换回了以前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态度。
“您听谁说的？这小打小闹的，也就将将够糊口。”方爸爸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说你们两个憨鬼，你们还要不服气！”方奶奶手指头恨不能点到方爸爸额头上去，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看起来倒有些情真意切：“这钱自家人又不是挣不了，干嘛要给外人赚。”
方小姑，也就是方爸爸的妹妹，嫁到了外省。这不，四月份刚生完孩子，方奶奶去照顾月子，又帮着带了几个月孩子才回来。
刚一回来，就听街上几个碎嘴的婆娘在说他们家邵华赚了钱。
“我和你二嫂，你三弟，这不都闲着？还非要去找外人，用起来都不放心。”方知听了，心说：用您和二嫂才不放心，怕是用不了两天能把方家的东西都搬到自家去。
“我这儿工钱不高，活儿也累。再说，二嫂忙着呢！她又要带孩子，又要下地，哪有时间！”
“她忙个屁。”方奶奶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二儿媳妇，只会投机躲懒的货。不过比起谱摆得比她这个婆婆还大的大儿媳妇，和这个脾气倔又穷的三儿媳妇，她说话中听多了。
“我说，你感觉把那个伍婆子和徐婆子赶回去，赶明儿我就来帮忙！”
方妈妈一直没做声，此时听了这无赖的话，气得立刻就要开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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