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_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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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珩竖起一根手指,戳他腰畔硬邦邦的一条,是沈育藏起来的剑。

  “你是不是想杀人?”梁珩语气太认真了,以至于沈育都不好说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瞎说什么。”

  梁珩忧郁地望着他:“没用的,沈育。牛禄杀的是奴籍,奴隶的性命不是性命,即便告到廷尉跟前,也不会有结果。”

  沈育只简单回答:“我知道。”

  他一手按剑,四下里确认无人,走进偏巷,两边围墙挤兑出仅容一人的狭小空间。

  “你要跟我来吗?”沈育一笑。

  梁珩还来不及回答,被他揽住腰。

  “嘘。”沈育比一个噤声的手势,足下一点,登时借势踏着两边墙面飞身直上,转眼就踩在牛园的筒瓦上,飞鸟似的,轻飘飘一丝声响也无。

  又一跃落在院里,一棵粗壮的槐树遮挡后。

  梁珩被他抱着飞起落下,全然料不到他有这等身手。

  牛园小门连接的后院,是下人喂马、养狗的地方,平日来人少,院中一股骚臭。

  马厩一字排开,贴着墙根,狗舍建得比人住的房屋更高大,门口放着喂食的瓢、桶,生肉的血水从木桶缝隙渗出。

  “牛禄还养着狗,”沈育说,“咬死咬伤了不少平民,这笔账算起来可没完——你怎么了?”

  梁珩贴着沈育身侧,两眼放光:“你还会武?!”

  这时候说这个……沈育又无奈,又按耐着隐隐的自得。这时候过来两人,走到狗舍前,提起喂食的肉桶走进去。

  沈育握着梁珩的手,将他紧紧拉在身边,悄声溜到狗舍通风窗下。

  喂食的人来了,隔着木板,群犬流哈喇子、喘粗气的场面可以相见。一阵此起彼伏、滚雷似的吠叫。

  听上去数量不少,梁珩来之前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吓了一跳。

  沈育示意他屏息敛神,听得狗吠之中,有人声议论。

  “昨天有人找上门,今天还遛这群祖宗吗?”

  “这些都是猎犬,脾气生猛得很,仔细一日不遛,你我就要被分食了。找上门就找上门,哪日遛狗不咬着几个不长眼的愣头青?谁敢告到牛爷头上?阎王老子的功过簿都不敢记牛爷一笔,牛爷背后那位才是真阎王。”

  “是是是。那今儿个还是在东闾里遛?”

  “也就住东边的贱籍们,打落牙齿和血吞,若敢声张,脑袋给他们削了。”

  两人喂完狗食,丢下桶、瓢走了,狗舍里一片争抢与撕咬咀嚼的动静。

  沈育回头问梁珩:“进去瞧瞧?”

  见梁珩脸色铁青,腮帮紧咬,碾碎似地吐出三个字来:“牛、仕、达!”

  牛禄十七八岁的年纪,与他们一般大,却坐拥如此豪阔的园林,家中既无父母,也无兄姐。

  本朝为官,一半靠祖荫,一半靠提携。牛禄孤身一人,能混个一官半职,积累的财富三世不败,靠的是一位族兄——

  翻手蔽日月,覆手镇朝堂,号称活阎王。只能是郎中三将中,那位南军户郎将,牛仕达。

  第21章字谜歌

  喂狗食的人走远了,沈育与梁珩溜进狗舍里。

  狗舍三丈见方,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肉腥与狗骚。放眼望去,群犬犹如铺满狗舍的毛毯子,柴瘦的脊背拥挤摩擦,耸起支棱的骨刺,那是猎犬凶猛的象征。

  “天哪……”梁珩说不出话来,直往沈育身后缩。

  嗅到生人的气味,鬣狗抬起头颅,喉咙里滚起沉闷的警告声。

  沈育原以为最多有十来只,眼下却是近百条猛犬的圈养舍,不禁大为震撼。想到这百条猛犬上街巡逻,场面该是何等壮观,然而牛禄豢养鬣狗日久,望都城中却鲜有传闻,原来是将狗带去了……

  东闾里。

  即便是王城百事通的邓飏,猛然间听到这个地名,恐怕也难以记得这是哪个犄角旮瘩。

  西为达,南为显,北为贫,东为贱。

  东闾里藏在紧贴南闾里背阴处的一条阴暗街巷,时人称为暗街,沈育昨夜头回光临,潮湿发霉的空气直将他推出这格格不入的入口。

  住在东面的人,都是王城见不得光的老鼠,白日现眼使他们如灰飞,暴露人前令他们如烟灭。狗咬了耗子,也无话可说。

  参观过牛禄的狗舍,沈育攥着梁珩的手:“走了。”

  梁珩却不动弹:“沈沈沈……!!”

  沈育低头一看——梁珩衣袖给围栏里的狗咬住了,犬牙森白尖利,交错钩住衣料,腥臭的哈喇子浸湿一大片。两人登时色变。

  梁珩扯几下,完全扯不动,太子殿下穿的不知是什么好料子,竟是狗也咬不穿,人也扯不烂。反而是那鬣狗被他扯得,头撞栏杆,发出越来越危险的闷叫。梁珩抓着沈育的手就开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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