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丢失中一
熙和元年，四月。
乾元殿巍峨堂皇，雕梁画栋，历来都是各朝皇帝处理政务宫殿。此刻正是午后，金碧辉煌殿内寂静无声，守在廊下殿内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乾元殿大总管从外面弓着腰走进来，速度虽快，然而动静很小。他快步走到一丈长食指厚金丝楠木龙桌前三米，抬头望了眼龙案后新帝，帝王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手里折子上，玉冠两侧垂珠落在肩侧，看不清表情。
大总管赵得信小声说：“陛下，沈姑娘求见。”
怕陛下一时对不上人，赵得信补充了一句，“就是康远侯府二姑娘，太后娘娘侄女沈云翘姑娘。”
男人批阅奏折动作未曾停下，约莫过了几瞬之后，他放下朱批，淡声说道：“不见。”
这个回答在赵得信预料之内，毕竟陛下可不喜欢沈家人，他应了声诺，便又快速而声音轻地走了出去。
今年天暖晚，虽是暮春，春风里依旧带着瑟瑟寒意。
赵得信大步出了正殿，便瞧见丹陛前穿一袭杏黄色交领襦裙姑娘，姑娘见他出来赶紧上了前，“赵公公。”
“沈姑娘，陛下政务繁忙，你请回吧。”赵得信止住脚步，笑容恭敬疏离。
沈云翘一顿，赵得信话在意料中，也在意料外，她看向数米外巍峨庄严乾元大殿，犹豫了下，对赵得信道：“那我在这儿等着。”
赵得信一怔，劝道：“沈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今儿风大，万一受寒了就不好了。”
“没事，我身子骨健康呢。”沈云翘站直了身体，笑着说。
“可是……”赵得信皱了皱眉。
沈云翘只好问：“赵公公，陛下没说不准我在殿外候着他吧。”
赵得信笑了下，“这倒是没说。”说完后，赵得信便转身往乾元殿内走去。帝王还是他方才离开殿内模样，拿着奏折批阅，低头动作令他无法看清他表情，更无法揣摩他心情。
赵得信站在光滑可鉴大理石地面上，放低了嗓子，“陛下，沈姑娘说她要在殿门口等着。”
这话落下，就见年轻天子抬起了头，他有双潋滟多情凤眸，然而凤眸眸色深黑像人烟罕至裹着厚重浓雾幽僻山林，看不透里面内容，只觉得神秘危险。
不过因为他眼尾微微轻轻上挑，于是薄薄眼皮抬垂间又在神秘危险中添了几分华丽诡艳。
听到他方才那话，他后背靠着龙椅椅背，幽邃目光向他扫来。
赵得信立刻低下头，“奴才这就将她撵走？”
殿内约莫安静了几弹指，赵得信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不用了。”
赵得信微愕，抬起头去窥探天子，但天子已经垂下了头，他无法看见他表情，赵得信只好回道：“奴才知道了。”
其实他觉得他也能猜出陛下心思，这么冷天，比起回到温暖宁寿宫，在乾元殿在外面忍受寒风欺凌明显更可怜啊。
沈云翘侯在乾元殿外，她觉得刘曜不可能不出乾元殿，然而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眼瞅着天上都铺了层橘红色，再过半个多时辰宫门也要下钥。
天越来越冷，暮春冷意透过轻薄春衫浸到骨缝里。
沈云翘索性拉了个乾元殿殿门口守着小太监，一番楚楚可怜恳求后，小太监终于同意了再帮她向赵公公提一提她还在丹陛上等着，想见一见陛下。
小太监朝正殿走去，沈云翘站在原地翘首以盼。
不多时小太监又回来了，沈云翘疾步上前，她还没开口，小太监便同情地望着她，“沈姑娘，陛下一个时辰前就从侧门离开乾元殿了。”
沈云翘：“……”
花了顷刻时间平复好心情，沈云翘先向小太监道声多谢。
“姑娘太客气了。”小太监说。
看了眼空荡荡乾元正殿，沈云翘只好拎起裙子赶紧往宁寿宫走。两刻钟后她抵达太后所居宁寿宫。
她也没直接进内殿，先在蝙蝠含珠立地大暖炉前立了立，灭掉身上寒气后，沈云翘才往后殿走。
一进后殿，便见窝在榻上太后，她叫了声姑姑。
太后靠着绣喜鹊登梅迎枕坐在麒麟祥纹红木床头，见沈云翘脸色不大好，心里揣摩出了结果，但没问，只是让沈云翘过来坐。
沈云翘在太后身前软凳上坐下，才抿抿唇说：“今儿陛下没见我。”
这在太后意料之中，太后叹气道，“我猜到了。”
她说话语气很是怅惘，“去岁先皇病重，我看那时二皇子大权在握，应该是他……夺得那个位置，而陛下败势肉眼可见，我和你伯父便偏向二皇子和陛下作对，可哪里想得到陛下能绝地反击，如今我们沈家……”
说到这，太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心肝脾肺都在颤。
沈云赶紧递给太后一杯温水，太后喝了两口温水，翻涌脏腑逐渐平稳下来。
太后缓了缓，又继续说道：“陛下虽未曾将沈家抄家夺爵，可总归是不喜我们，答应姑姑，不要再去找他了。”
“可是你身体……”其实沈云翘也不想去找刘曜，找他之前她还做了好几个时辰心里建设。
然而太后脸色蜡黄，像裹了层黄褐色枫糖浆一般，呼吸也微弱紧。
“我无碍。”太后笑着握住沈云翘手，她手冰冰凉，“一点小问题罢了，你不必担心。”
沈云翘不会相信太后说话，她外祖父是漠北名医，这些年她也学了些把脉看诊东西，太后病分明很严重。
她斟酌了下，对太后道：“这样吧，姑姑，我就坚持三天，如果依旧一无所获，我就放弃。”
“云翘……”太皇太后皱了下眉。
“姑姑，三天是我最后底线了。”
沈云翘眼神坚定，太后和她虽多年未见，这些年通信却未断过，再加上这些日子相处，太后清楚了她重情性格，知道三日是她最后底线了，她叹口气应，“好吧，给你三日时间。”
沈云翘赶紧点点头。
太后看向屋内沙漏，时间不早了，她问沈云翘，“你今儿还要出宫吗？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宫门口就要下钥了。”
沈云翘连忙站起来，“那我先走了，姑姑。”
沈云翘卡在宫门下钥前半刻出了宫，出宫回到康远侯府就直奔荣寿堂。沈云翘父亲是现任康远侯胞弟，沈云翘幼年是在上京长大，不过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她就跟着母亲去了漠北，此次回京，是因为一个多月前，接到了祖母病重消息。
祖母对她一直很好，从小拿她当心肝宝贝，十二岁那年，她母亲病逝，祖母还不顾路途迢迢，刻意赶到漠北，陪了她好几个月。而这些年，就算她在漠北，老人家每年都要送好多东西过来。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沈云翘就立刻回了京。幸好回京半月后，祖母就转危为安，大夫说只要好生将养几个月定能无忧。祖母身体变好后，沈云翘才有空进宫探望姑姑，也就是太后，然后也就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太后其实病也不轻。
虽然暂时不危及生命，但每日疼痛缠身，头昏脑涨，难受异常，而若是有千年灵芝入药，她身体会好上不少。然而可惜这味药过于珍贵，太医院都没有这味药材，沈云翘和伯父康远侯问了京中各药铺，京中也没有。
不过前日倒是得到了一个消息，陛下私库里有这味药。
按理说，太后身为陛下嫡母，她生病，陛下供上药材再正常不过，可惜啊，刘曜出生为人诟病，太后曾经就不喜欢这个庶子，何况去年夺嫡之争太后又站在了二皇子一旁，和曾为四皇子陛下针锋相对。
所以让刘曜主动给太后药，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不能因为微乎其微，沈云翘一点力都不使了。
见过祖母柳氏，沈云翘回到春间院，决定明日早些去乾元殿等着。
然而时间更是不巧，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乾元殿门口小太监，“陛下不在？那陛下去哪儿了？”
“这……奴才不知。”小太监低声道。
沈云翘也知道问小太监是为难了他，她举目四望，可惜皇宫这么大，她哪里看得见刘曜在何处，是以沈云翘只好回了宁寿宫，午时后，又溜达到了乾元殿前，但依旧得到了陛下不在乾元殿消息，沈云翘只好又回了宁寿宫。
眼看宫门又要下钥了，沈云翘只好离开宁寿宫，往宫门口走，只走了一刻多钟，穿过御花园，沈云翘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抹暗红色身影，她脚步一顿，随着那人脚步越走越近，沈云翘清晰地看见他脸，那张绝艳勾人脸。
刘曜长得俊美瑰艳，皮囊像是世间画技最好画工耗尽毕生所能，一笔一划勾勒出来。他皮肤滑腻有些像细白瓷，眼窝比起常人深邃，长长眼睫根根分明，鼻梁挺拔，薄唇则红艳艳，像是冰糖葫芦上那层糖霜。
宁寿宫送她出宫宫女如意见沈云直直盯着刘曜，忙扯了扯沈云翘衣袖，沈云翘回过神，微微低头福身。
男人应该是要往她来时方向去，约莫十来步后，沈云翘见他就要越过自己了，忙出声道：“陛下，臣女有事要说。”
刘曜似乎并不在意这一路上遇见这些人，直到这声音响起，他才微微侧头，往声音响起方向看去。
沈云翘找了他两日了，终于逮到机会了，就要再出声，这个时候，男人忽然轻轻笑了声，那笑声轻飘飘像羽毛，但却不容忽视，“朕不想听。”
沈云翘一怔。
刘曜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旋即抬脚离开，眼看他就从自己面前越过，只留下一个背影，沈云翘再叫了他一声，“陛下，看在四年前臣女救过你一次份上……”
这话很有用，还未说完，刘曜忽然转过了头，与此同时，他唇角噙着那抹笑也越来越浓，只越是浓，沈云翘越是觉得不对劲儿，就感觉像如芒在背。
她颇感不妙地住了声。
刘曜却一步一步向她走近，三步后，他在距沈云翘一臂之遥地方站定，他一站定，沈云翘就感觉有个红到浓稠，变得幽暗深邃影子罩住了她，她微微抬起头，看见了刘曜那张令人不寒而栗脸。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四年前。”刘曜垂眸盯着她，轻笑一声，“你还要提四年前？四年前你做了什么，你忘了吗？”
沈云翘脸色一白，她愕然地盯着刘曜，四年前事他不是忘了吗？她以为他忘了才敢提四年前她救过他事，而若是那几个月记忆他已经想起来了，沈云翘顿时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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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翘一顿，赵得信话在意料中，也在意料外，她看向数米外巍峨庄严乾元大殿，犹豫了下，对赵得信道：“那我在这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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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翘侯在乾元殿外，她觉得刘曜不可能不出乾元殿，然而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眼瞅着天上都铺了层橘红色，再过半个多时辰宫门也要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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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翘索性拉了个乾元殿殿门口守着小太监，一番楚楚可怜恳求后，小太监终于同意了再帮她向赵公公提一提她还在丹陛上等着，想见一见陛下。
小太监朝正殿走去，沈云翘站在原地翘首以盼。
不多时小太监又回来了，沈云翘疾步上前，她还没开口，小太监便同情地望着她，“沈姑娘，陛下一个时辰前就从侧门离开乾元殿了。”
沈云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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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后殿，便见窝在榻上太后，她叫了声姑姑。
太后靠着绣喜鹊登梅迎枕坐在麒麟祥纹红木床头，见沈云翘脸色不大好，心里揣摩出了结果，但没问，只是让沈云翘过来坐。
沈云翘在太后身前软凳上坐下，才抿抿唇说：“今儿陛下没见我。”
这在太后意料之中，太后叹气道，“我猜到了。”
她说话语气很是怅惘，“去岁先皇病重，我看那时二皇子大权在握，应该是他……夺得那个位置，而陛下败势肉眼可见，我和你伯父便偏向二皇子和陛下作对，可哪里想得到陛下能绝地反击，如今我们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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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赶紧递给太后一杯温水，太后喝了两口温水，翻涌脏腑逐渐平稳下来。
太后缓了缓，又继续说道：“陛下虽未曾将沈家抄家夺爵，可总归是不喜我们，答应姑姑，不要再去找他了。”
“可是你身体……”其实沈云翘也不想去找刘曜，找他之前她还做了好几个时辰心里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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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三天是我最后底线了。”
沈云翘眼神坚定，太后和她虽多年未见，这些年通信却未断过，再加上这些日子相处，太后清楚了她重情性格，知道三日是她最后底线了，她叹口气应，“好吧，给你三日时间。”
沈云翘赶紧点点头。
太后看向屋内沙漏，时间不早了，她问沈云翘，“你今儿还要出宫吗？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宫门口就要下钥了。”
沈云翘连忙站起来，“那我先走了，姑姑。”
沈云翘卡在宫门下钥前半刻出了宫，出宫回到康远侯府就直奔荣寿堂。沈云翘父亲是现任康远侯胞弟，沈云翘幼年是在上京长大，不过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她就跟着母亲去了漠北，此次回京，是因为一个多月前，接到了祖母病重消息。
祖母对她一直很好，从小拿她当心肝宝贝，十二岁那年，她母亲病逝，祖母还不顾路途迢迢，刻意赶到漠北，陪了她好几个月。而这些年，就算她在漠北，老人家每年都要送好多东西过来。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沈云翘就立刻回了京。幸好回京半月后，祖母就转危为安，大夫说只要好生将养几个月定能无忧。祖母身体变好后，沈云翘才有空进宫探望姑姑，也就是太后，然后也就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太后其实病也不轻。
虽然暂时不危及生命，但每日疼痛缠身，头昏脑涨，难受异常，而若是有千年灵芝入药，她身体会好上不少。然而可惜这味药过于珍贵，太医院都没有这味药材，沈云翘和伯父康远侯问了京中各药铺，京中也没有。
不过前日倒是得到了一个消息，陛下私库里有这味药。
按理说，太后身为陛下嫡母，她生病，陛下供上药材再正常不过，可惜啊，刘曜出生为人诟病，太后曾经就不喜欢这个庶子，何况去年夺嫡之争太后又站在了二皇子一旁，和曾为四皇子陛下针锋相对。
所以让刘曜主动给太后药，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不能因为微乎其微，沈云翘一点力都不使了。
见过祖母柳氏，沈云翘回到春间院，决定明日早些去乾元殿等着。
然而时间更是不巧，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乾元殿门口小太监，“陛下不在？那陛下去哪儿了？”
“这……奴才不知。”小太监低声道。
沈云翘也知道问小太监是为难了他，她举目四望，可惜皇宫这么大，她哪里看得见刘曜在何处，是以沈云翘只好回了宁寿宫，午时后，又溜达到了乾元殿前，但依旧得到了陛下不在乾元殿消息，沈云翘只好又回了宁寿宫。
眼看宫门又要下钥了，沈云翘只好离开宁寿宫，往宫门口走，只走了一刻多钟，穿过御花园，沈云翘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抹暗红色身影，她脚步一顿，随着那人脚步越走越近，沈云翘清晰地看见他脸，那张绝艳勾人脸。
刘曜长得俊美瑰艳，皮囊像是世间画技最好画工耗尽毕生所能，一笔一划勾勒出来。他皮肤滑腻有些像细白瓷，眼窝比起常人深邃，长长眼睫根根分明，鼻梁挺拔，薄唇则红艳艳，像是冰糖葫芦上那层糖霜。
宁寿宫送她出宫宫女如意见沈云直直盯着刘曜，忙扯了扯沈云翘衣袖，沈云翘回过神，微微低头福身。
男人应该是要往她来时方向去，约莫十来步后，沈云翘见他就要越过自己了，忙出声道：“陛下，臣女有事要说。”
刘曜似乎并不在意这一路上遇见这些人，直到这声音响起，他才微微侧头，往声音响起方向看去。
沈云翘找了他两日了，终于逮到机会了，就要再出声，这个时候，男人忽然轻轻笑了声，那笑声轻飘飘像羽毛，但却不容忽视，“朕不想听。”
沈云翘一怔。
刘曜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旋即抬脚离开，眼看他就从自己面前越过，只留下一个背影，沈云翘再叫了他一声，“陛下，看在四年前臣女救过你一次份上……”
这话很有用，还未说完，刘曜忽然转过了头，与此同时，他唇角噙着那抹笑也越来越浓，只越是浓，沈云翘越是觉得不对劲儿，就感觉像如芒在背。
她颇感不妙地住了声。
刘曜却一步一步向她走近，三步后，他在距沈云翘一臂之遥地方站定，他一站定，沈云翘就感觉有个红到浓稠，变得幽暗深邃影子罩住了她，她微微抬起头，看见了刘曜那张令人不寒而栗脸。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四年前。”刘曜垂眸盯着她，轻笑一声，“你还要提四年前？四年前你做了什么，你忘了吗？”
沈云翘脸色一白，她愕然地盯着刘曜，四年前事他不是忘了吗？她以为他忘了才敢提四年前她救过他事，而若是那几个月记忆他已经想起来了，沈云翘顿时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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