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和离_不与今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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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和离

  路砚之在边城的历劫不过短短数十载,按着她给他写的命簿,他应当好生接管边城事物,然后凭借着在边城的功绩一步步地爬上镇边将军的位置。

  不等到他在朝中站稳脚跟,路老将军便会因积年的伤病离世,而依着白锦姝当初写的,他应当会将一切真相告知路砚之。

  依着路砚之的性子,应当会怎么做她不知道,因为她压根没有写之后会如何,原本命簿里他会如何,她也没有仔细去看。

  让她亲手去改路砚之与他那凡间表姐的生活,无论是好与坏,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既然不容易,她干脆就没有写,左右他这一世的历劫,历的也只是爱别离求不得的。

  她在凶犂待了许久,数了数日子,怎么也到了路砚之的垂暮之年,她到底还是有些好奇他在凡间的一世过得如何,因而偷偷下去凡间看了一眼。

  他的那个将军府在京中很是有名,这是他从边城回来后,皇帝送给他的,送的时候大张旗鼓,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大约是为了褒奖他将久不受朝廷控制的边城收回好生整治了一番,听闻他还将实际把控着边城的长老们也都撤换的撤换,软禁的软禁,再回边城大约没有几个人是她认识的。

  将军府里安静得很,这倒与他在傲岸时像的很,只是未免静得有些不大寻常,他这府邸不止没有什么声响,就连人也少的可怜。

  她往主院走去,院子里却像是没有人打理的样子,她隐匿了身形往略有些声响的书房走去,路砚之的身边没有他那位表姐陪伴,倒是只有她的一个熟人,她当初的那位侍女,现在应当说是一位嬷嬷了。

  这倒是很让她觉得奇怪,她屏住呼吸瞧瞧走到他的身后,探身去看他身前摆着的一封书信。

  书信难得不是用竹简书写,而是写在一张锦帛之上,锦帛四周被人翻看得丝线抽离,上面的字迹也轻浮,看上去像是力气不继时写的。

  这上面写的是她与路老将军当初谈话的内容,从头至尾,一字不差地都被记了下来。路砚之不知盯着这锦帛多久了,嬷嬷在一旁待着也不说话,整个书房中,除了轻微的呼吸声没有一点声响。

  “她若肯松口,那是最好的。”

  他取出身后的一只樟木木盒,里面除了和离书,还有他早就收拾出来的婚书,女方的嫁妆单子,定亲的信物……

  东西齐全得很,看上去是许久之前就准备好的,他将和离书上空着的地方补好,盖上自己的私印便交给了嬷嬷。

  和离书上写着什么白锦姝并没怎么看懂,不过看着那墨迹怎么也有十数年的时间了。

  “夫人她有一句话请奴婢转达。”

  路砚之点头示意她大胆说了便是,“夫人说将军这一生痛苦挣扎的确很叫人心疼,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听得出这位将军夫人对他很有几分怨恨,白锦姝想不大明白,这两人幼时感情一向很好,否则两家也不会替两人定下亲事。更何况当初定亲前,两人也都是愿意的,怎么就落到了这般怨怼的地步。

  “她还说了什么。”路砚之对她的怨怼也不惊讶,多年夫妻又是一同长大的,有些话肯在这些时候说出来,总要比一直藏在心里要好些,“也不止是她让你说的,平日里你照看她多些,她从前闷在心里的话,大可以趁着今日都说给我知晓。”

  “奴婢是边城来的,夫人哪里会同奴婢说什么知心话。”她虽这般说,但该说的话却是一点没有少。

  白锦姝听着听着,也听出一些因果来。

  他们两人定亲是在路砚之被救出边城之后,亲事虽是家中定的,但也是两个孩子都点了头的,后来他在边城待了两年,回京便是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皇帝为笼络他也想过替他再定一门亲事,送一位平妻入他的将军府。纵是如此,他也坚定回绝,第一时间娶了自己的那位表姐。

  这么多年,他身边只有发妻一人,人人羡慕他们两人神仙眷侣,却没人知晓,将军夫人过得并不怎么美满。

  路砚之待她如从前一般,并没有什么分别,可就是这没有分别才最伤人心,成了亲的夫妻却与表兄妹一般,实在很容易让人怀疑。

  将军夫人不是个傻得,她娘家在京中也颇有势力,因而遣人去边城查探了一番,路砚之原本也没有刻意压着他自己与圣女的事,将军夫人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便将事情打探了清楚。

  这事能轻易地让她打探清楚,这才是叫她最心死的地方,这意味着路砚之根本不想瞒着,再往深想,大约就是他压根不把自己这个结发妻子放在眼里。

  “当初表姐闹了一场,便没了下文,我提了要和离她也不大愿意。”

  不止是不大愿意,甚至是以死相逼,她并不愿意和离,但也不愿再在将军府里待下去,她几乎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着,只自顾自地搬出将军府,住去自己的府邸,这一住便是数十年。

  “不过表姐倒是愿意将你带在身边,一同带走。”他看着这世上唯一与白锦姝还有些联系的人,自嘲道,“当初还真不想叫你离开将军府。”

  “大约是为了时时看着奴婢,时时提醒自己,被将军害得有多苦。”

  多年不见,倒是不知晓她怎么从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变得这般伤人。路砚之一向不与她计较这些事情,这人从被他带回来那日起,不是沉默不语就是言辞锐利。

  “夫人近日觉得身子不济,不愿再占着这将军夫人的名号,还得多谢将军的成全。”

  将军夫人咬紧不肯和离倒不是对他还有什么期望,不过是为了占着这将军夫人的位置,让路砚之想起自己就歉疚罢了。不过她大概是高估了自己这位表弟,为着赌这一口气,赌得年华老去才逐渐想明白,所有的坚持不过就是惩罚自己而已。

  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实在是最傻不过的事,她原本还想着强占着这将军夫人的位置,让路砚之一生都无法给他心中的人一个名分。这些日子身子日渐不好才想通,那位早就香消玉殒的圣女大约是不在乎这个的。

  “多谢她成全我才是。”他指了指主卧的方向,“表姐的嫁妆早前就收拾出来,封在卧房里,你去点清楚了再带回去。”

  他听着表姐病重却没有要前去探望的意思,这人绝情得让人心慌,“路砚之。”她叫住转身要走的人,“夫人愿意放过自己,放过你,你准备何时放过我们圣女。”

  “当初你以为她对你痛下杀手,因而连她被挫骨扬灰的尸体都没有放过,后来知晓她为你做的一切,也并未妥善安葬,如今事情已然过去这样久了,你还不不让她入土为安吗?”

  路砚之的心境一瞬间变得不大平静,好像是被人戳中什么痛处,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冷静自持,“你也配提她。”

  “当初让她陷入两难的可不止我一人,你该不会是年岁大了,将一切忘了个干净罢。”

  这两人争锋相对起来到很是精彩,白锦姝在一旁看得兴致缺。

  诚然她能看的出这个路砚之对那个白锦姝是有感情的,甚至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初的那点情感变得十分深厚,深厚到他可以毫不在意旁人。

  但这让她觉得有些变扭,在她心中路砚之应当是不会如此的。

  凡间的路砚之与她认识的路砚之好像有些不大一样,虽然她并未改变他的脾气秉性,可不知是否在凡间经历得太多,因而有了一些改变。

  这些意外的改变是好是坏她分不大清楚,不过她心中最关心的一点却一点也没有意外,那就是路砚之确确实实记住了她所做得一切,在他心中对她的作为之前是感念于心的。

  这样很好,这样这次历劫才算没有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路砚之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同自己从前的那位侍女说,不过她却不大想继续听下去了。她自己是下定了决心不再与他有什么瓜葛的,再这么继续听下去大约是要有些动摇。

  她先屋里的两人一步离开,他这将军府中种了不少云杉,她在边城时就喜欢靠在云杉树干上,仰头去看边城湛蓝的天空。

  从交错树干的间隙中去看被分割成碎片的整片天空,那曾经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只是没想到现下在这将军府也能让她回忆起,从前的乐趣。

  这大约是路砚之看着她边城的院子里种了不少云杉,照着样子植过来的,这种树不大耐旱,种植养护费心费力得很,当初边城大旱,她院子里的云杉全都枯死,无一幸免。

  她一路走过每颗云杉,挨个拍着它们的树干。

  “还是早些结束吧。”白锦姝眯着眼睛轻叹一口气,兜兜转转这样久,最终在凡间得到她想要的圆满,未免有些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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