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丧钟为谁鸣_重生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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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丧钟为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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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这座大汉西京此时更像是一个军事堡垒,除了城外一望无际的军营,城头上,西凉军驱赶着数万民夫在替他们加固城防。

  洛阳民众被强行迁至此处之后,局势混乱,根本没有人来安置他们。数百万人就这样被扔在长安的外围,经受着恐惧、饥饿、疾病的折磨,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忍受西凉军的勒索和抢劫。

  头脑灵活的,稍有家资没被刮走的,都想尽办法离开这虎狼之地。因为传言四起,说长安就要打大仗了。

  他们贿赂把守关隘道路的西凉军,四散奔逃。最好的选择是从长安南面的子午谷往汉中跑。但这条路线要价很高,普通人家甚至小康之家根本无法承受。更多的人选择“武关道”。

  但这无疑要冒巨大的风险,从长安,经蓝田、上雒、商县,出武关,至荆州,数百里的道路上少有人烟,很可能还没到荆州就已经饿死在半路上。但是免于恐惧,不仅是人的权力,更是其本能。多年的战乱,使得北方满目疮痍,繁荣富庶的荆襄大地,对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苦难的行军开始了,最初只是亲朋好友,邻里街坊串联一起,到最后,局面就完全失控。往往一天之内就有成千上万人踏上逃亡的道路。

  这也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西凉军的追杀。武关道上的伏尸,不比当初从洛阳来长安时的道路上少。

  百姓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恶毒的语言来诅咒董卓的这种暴行。咒他断子绝孙么?人家儿子早就死了……

  不过,在这世界上,董卓还有一个至亲的人。

  此时,在长安城里的董府里,一间陈设考究的房内,董卓卸掉了戎装,解下了佩剑,着居家常服,半跪在地上。袖子挽得很高,一手端漆碗,一手执汤匙。

  那张本来不怒自威的脸上挂满了汗珠,急得没奈何。

  “阿母,再喝两匙,两匙就行。”

  眼下已是三月天,气候早回暖了,但软榻上还是铺着名贵的毛皮,一个满头银丝,牙几乎掉光的老太太半躺在上头,跟儿子较着劲。

  “仲颖啊。”

  “哎,阿母,儿在这儿呢。”董卓忙把脑袋伸过去,让瞎老太太摸着。

  “你说,娘是不是要死了?最近怎么总梦见我那孙儿?他要是活着,我怕是早就抱上曾孙了。唉,一想起他,娘就伤心,苦命啊。”

  董卓小心翼翼地把碗放一旁,母亲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满脸堆笑:“阿母啊,不是有董璜在么?阿母要是想孙儿,儿子就把他叫来侍奉?”

  “唉,算了吧。我连董璜什么样都没见过,还是我那苦命的孙儿,那个标致啊。那脸,就跟软玉一般,那眼睛,真比星星还亮。谁不说他俊俏,谁不说他不像你的儿子?”

  因为太肥的缘故,董卓跪得实在累了,便拿手在榻沿上撑着。为了哄老太太开心,他故意道:“阿母若还想要个长子嫡孙,那儿子再娶她几个,加把劲……”

  董母果然乐子,拍打着他的脑袋笑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加把劲?”

  一见母亲笑,这当世枭雄麻溜地直起身端过汤药,又想喂母亲吃。但董母却将脸撇向一旁:“太苦了,我想吃蜜桃。”

  董卓都快哭了,这个时节上哪弄蜜桃去?再说了,老娘啊,你连牙都快掉光了,怎么吃?可为了骗母亲吃药,他只得撒谎:“阿母先吃药,儿子如今权倾朝野,麾下雄兵百万,就是把大汉翻过来了,也给阿母找来蜜桃。来,阿母,张嘴,再吃三匙就行。”

  “你先不是说两匙就行么?”

  “好,两匙就两匙。”

  与此同时,在外头,不到十步距离的庭院中,李儒急得直跳脚。若不有腰带,裤子早蹦掉了。但他再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冲进去。老太太最近身子不爽,太尉急得头上不知添了多少白发。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太尉出来,李儒担心着大祸临头,将心一横,牙一咬,终究还是闯了进去。

  董卓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让老母亲把一碗汤药全送进去,正轻拍着母亲的背哄她睡觉,李儒就进来了。

  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将刚刚要入眠的董母惊醒。

  “谁来了?”

  李儒迎着太尉那目光,直感背后凉嗖嗖的。可事态紧急,他大着胆子上前,探头到董卓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后者的目光比刚才还要吓人,瞪着他许久,眼皮都不带眨的。李儒只得沉重地一点头。

  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来时,董卓又换上一副勉强的笑脸:“阿母,儿子有些急事需要去处理,老人家先歇息着,儿会派人去找蜜桃。”

  “去吧,你现在位列三公,还是国事要紧。娘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诺。”跪太久脚早酸了,在李儒帮助之下站起来,又替母亲盖上了锦被,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一出门,脸就垮了下来:“董旻、李傕、郭汜、吕布……全叫来!”

  西凉文武们陆续赶到,每一个新来的,感觉到堂上那压抑的气氛,就暗呼不好。因为,他们没有听到咆哮声,太尉只是静静地高坐于上,面无表情。哪怕是加入西凉军团不久的吕布也知道,董卓这种反应,才是真的可怕。

  文武们落座之后,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好些人把目光投向李儒,文优,怎么个情况?

  “都来了?文优,告诉他们。”

  李儒冲太尉一俯首,这才转向众人,没有多余的话:“武关失守了。”

  西凉文武们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武关?不是函谷关吗?

  “曹操和孙坚的部队攻陷了武关,迎头北上,顺着流民逃亡的这条路线往长安来。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

  “武关?!”董旻此时才醒悟。怎么会是武关?袁绍的大军,不是正攻函谷关吗?怎么曹操孙坚绕到武关去了?

  “没错,就是武关。曹操孙坚从洛阳南下,从荆州北部绕过去,一举攻陷了武关。”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这可不太妙啊。到长安时,咱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函谷关,甚至也考虑到了敌军有一定可能会从河东过来,但怎么就没想到人家会学当年高祖皇帝入关中,绕道从武关来?

  可是,牛辅被曹操和孙坚击败也没多久啊,这么短的时间,这两人居然跑了这么远的路?全是骑兵么?

  一身戎装的李傕突然问道:“你说今天下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下午,曹操孙坚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满堂哗然!这么快!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我们留?现在牛辅在函谷关占用了部分兵力,把守各关隘要道又占去一些,在长安的太尉嫡系,可不多了。

  哎,慢着,不是还有“镇西将军”马腾么?他就在渭河北岸,调他来拦截曹孙!

  就在一众文武聒噪时,吕布直起了腰板:“太尉,末将愿率军堵‘武关道’,截曹操孙坚!”

  李儒不等董卓回应,已经否决道:“最好不要这样。‘征西将军’韩遂的三万人马要两天后才到。如果奉先再带走一部,那么长安地界谁来镇守?这里可有数百万流民,还有一万多皇甫嵩的旧部,如果乱起来,就全完了。”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曹操孙坚杀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董旻怒道。

  李儒一时不语,正琢磨时,董卓开口了:“实在不行,就让马腾下去堵,他的部队全是骑兵,应该来得及。娘的,收了我那么多财货和粮草,也该出把力!”

  “不!”李儒又一口否决。“太尉,马腾必须在临晋。如果有敌军从河东过来,直趋渭水,那长安就危险了。”

  “依你之见,如之奈何?”

  李儒又沉默了。

  “你倒是说话呀!你不是谋主么?”众将都催。见对方脸上突然浮出一抹笑容,不知多少人想上去抽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起范儿?

  “太尉,诸位将校,曹操孙坚该是天子之师?”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虽然咱们一直坚称自己奉太后,奉朝廷。但谁都清楚,那是蒙人的,打过来的才是真正的王师,咱们都他妈成反贼了!

  “天子之师,该是仁义之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儒也不再装了,笑道:“长安四周,有数百万流民,想要逃离这虎狼之地。咱们何不顺应民心,让他们走?左右,也没那么多粮食来养活他们。”

  众人听了,虽然仍旧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都在心中嘀咕,太尉也不知怎么想的,你说咱们跑路就跑路,带这么多百姓干什么?

  中郎将董越忽道:“文优先生的意思,是驱赶流民去堵武关道?”

  “没错!”李儒嘴角一扬。“这里有数百万口人,武关道可不宽敞,两旁多高山绝壁!咱们赶他几十万下去,就能将武关道堵死。曹操孙坚乃是顶着‘王师’的名号而来,面对惊慌失措的百姓,他们会怎么办?”

  不得不说,最毒的就是这些狗日的读书人。这办法咱们这些带兵的绝想不出来。

  董卓叹了口气,侧首望着李儒许久:“文优,过了这一关,我与你誓为父子!”

  长安南郊

  急促而来的蹄声惊得那一片茫茫的人潮骚动起来。不少人从草棚里跑出来,张望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就看不见。流民们议论纷纷,都传言着是不是打起来了。恐慌很快就在难民潮中传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真打起来,最后受苦的,还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直到人潮如浪头一般席卷过来,才有人意识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快跑!马军杀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从前方传来。

  当剽悍的骑兵,高大的战马,雪亮的长刀映入流民们眼中时,不管你愿与不愿,都被推挤着朝一个方向跑去。

  骁勇的西凉骑兵举起了屠刀,但这一回,他们斩杀的不是外敌,也不是叛贼,面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每一刀挥下,毙命的那个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作过什么恶,却被稀里糊涂的强逼着抛弃了家乡,吞没了财产,失去了亲人,现在,还搭上了性命。

  这他妈什么狗屁世道?

  但是,最大的伤亡并非来自骑士们的追砍,而是流民的自相践踏。不管你是身强体装的,还是老弱多病的,求生本能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当你被刮倒在地,那就别想再起来,一只又一只的会把你踩到断气为止。甚至,那时候你会希望挨上一刀,还来得痛快些。

  被骑兵追赶的惊呼声,被裹胁而逃的呐喊声,被踩踏撞击的哀号声,又一次验证了一个事实,董卓,确实有把人间变成地狱的本事。

  董璜已经记不清他砍倒了多少人,他其实也不愿意这样作。但确实没有办法,曹操孙坚下午就会到,不可能去向流民公告宣示。只有用这种办法,才是最直接有效,省时省力的。

  前方尸堆上,一个头发上插了一朵野花的小姑娘坐在上头哭泣。董璜的马眨眼就到,已经杀红了眼的他,几乎是习惯性地举起了刀。

  但这一刀,终究没有斩下。

  战马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董璜回首,正好看到小姑娘被自己的骑兵撞飞,随后,淹没在一片铁蹄之下……

  远方,长安城头上。值守的西凉将士们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当铁骑席卷而过时,地上留下的,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作为军纪最差的部队之一,劫掠在西凉军中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将武器砍向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且是成规模的屠杀,甚至不是破城之后报复性的屠城,这有点过了……

  这次出动的,不止董璜一支部队,董卓发出了数千人,就为了驱赶百姓去堵武关道,去拖延曹操孙坚的进军速度。为此,牺牲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在他来说,没什么要紧的。

  晌午过后,整个长安南郊不复往日的喧闹。因为留下来的人,已经没法开口说话了。其他区域的百姓又被西凉军驱赶着,用车推,用手抬,用肩背,将死难的百姓集中掩埋……

  如果朱三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说,这只有当年那支侵华的兽军才干得出来。

  两腿溅满血污的董璜步入了大门,他要去向叔父复命,报告他自己把任务完成得很好,在杀得伏尸遍之后,数十万流民已经亡命奔入了“武关道”,预计,可以阻挡曹操孙坚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踏入门槛那一刹那,这位骄横惯了的西凉少帅突然觉得有些悲伤。

  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几个飞奔而过的人把他撞得几乎栽倒。心里头那股子无名业火腾腾窜起,他一把抽出卷了口的环首刀,破口大骂。

  但那几人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抢进了堂中。

  董卓正在和部属商议对策,突然闯进的不速之客让他恼怒,而侄儿的叫骂声更让他暴躁。忍了好半天的怒火在此时爆发!

  又是无辜的短案,被踹得飞到门槛边。

  李儒一打眼,抢进来的三个人,只有一个认识,其他两个面生得很。而且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似乎不怎么欢悦,心头一动,疾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气喘如牛的西凉校尉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喘息道:“太尉,这两位是马腾将军的部属,有紧急军事禀报!”

  当听到这句话时,李儒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缓缓了沉了下去,两腿也有些无力,几乎站立不稳了。

  但董卓还沉得住气:“说!”

  “太尉,末将是镇西将军……”

  “直说!”

  “有一支兵马,从河东过来了!”

  这一回,没有满堂哗然,甚至没有面面相觑。西凉文武们个个垂首。一天之内,两个噩耗,这难道是什么预兆么?

  董卓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扭曲成一团,简直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他的胸膛起伏着,两支铁拳紧紧攥住,如果这时候他面前还有一张短案……

  死一般的沉寂!

  静得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李儒吞了口唾沫,见太尉脸色发紫,一语不发。强打起精神,颤声问道:“详细情况如何,快快说来。”

  “禀太尉,我部接收了粮饷之后,将军便下令开拔往临晋驻扎。但今天清晨,有来路不明的哨骑出现在渭河北岸。将军遣斥候侦察,又发现小股马军四处活动刺探,期间曾经与我军探马遭遇,杀我数十人!后遇中郎将李肃麾下的士卒,从临晋脱逃,向马腾将军禀报了事情的原委!”

  李肃麾下?脱逃?

  董卓倒抽一口凉气,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横行半生的西凉军阀竟然一屁股跌坐下去!李儒情急之下伸手去扶,却被他一起带倒在地上。

  那马腾部将眼见此情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西凉文武们默然无语,不知道此刻,他们有没有后悔追随董卓作乱举逆?而吕布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从河东过来的,会不会是自己那小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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