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_囚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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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弄玉堂内栽满梧桐,庞崇阔步而入,对倚在书案前的沈邵拱手:“陛下,微臣方才去南宫巡察,突厥王子拦下臣,想求见陛下,说能助大魏战胜左狄王。”

  庞崇话落,弄玉堂内一时寂静,沈邵不为所动,手执着书,懒懒翻页。

  庞崇瞧着沈邵的反应,心下思量,试探开口:“陛下是有什么不妥吗”

  沈邵闻言才缓缓抬眼看向庞崇:“去查查,突厥小王子这几日都见了谁,还有你管着的禁军,是谁多的嘴。”

  庞崇听着沈邵的提醒,瞬间恍然,突厥王子关在深宫里,若无人告知,他哪里会得知前线的战事,更何来今日替大魏献计之举。

  庞崇连忙单膝跪地,请罪道:“是臣失察,是臣大意了,还望陛下恕罪。”

  沈邵抬了抬手,命庞崇免礼。

  庞崇谢了恩,正欲退下去调查,忽听沈邵丢了手上的书,坐正身子:“召他来,朕倒要听听他的法子。”

  庞崇带着侍卫押了突厥小王爷前来,在弄玉堂门前搜了身,搜出了一把匕首,穆勒由着他们将匕首拿去,他展开手臂,对向庞崇:“还要搜吗”

  庞崇瞧着穆勒的举动,后退一步,伸出手臂:“小王爷请。”

  穆勒大步进了弄玉堂,庞崇紧跟在他身后,带着侍卫跟入。

  “陛下。”穆勒对着书案前那道与自己年岁相仿的身影一礼,有几分意外,他虽听闻大魏新帝登基,却没想到新帝竟这般年轻。

  “免礼,”沈邵开口:“赐座。”

  穆勒道谢后落座:“小王此番冒昧前来,是想与陛下合作,助陛下战胜左狄王。”穆勒话落,见沈邵一时不语,继续道:“小王熟知左狄王用兵之法,愿意全部奉给陛下,只求陛下能在战场上杀了左狄王。”

  沈邵闻言却是一笑:“小王爷倒是会做买卖,诚言讲,区区一个左狄王在我大魏算不得强敌,小王爷想让我们帮你斩杀劲敌,难道就凭你写的几张轻飘飘的纸吗”

  穆勒听着沈邵的话,先是沉默,随后他站起身,对沈邵行突厥礼仪:“陛下若能斩杀左狄王,助小王回国,小王与父王愿奉上万匹雪疆战马答谢。”

  沈邵抬眸看着几步之外的穆勒,唇畔笑意渐深:“小王爷有此诚意,朕自全力取了左狄王的人头。”

  穆勒见沈邵同意,连忙开口:“多谢陛下”

  “来人,给小王爷择一处上好宫苑,好好休息。”

  庞崇从旁领命,穆勒再三道谢,正欲随着庞崇退下,忽然脚步一停。

  庞崇见穆勒迟疑的举动,握在刀上的大手一紧,却见穆勒转身对向沈邵,开口问。

  “不知陛下可知道一位昭昭姑娘”

  沈邵神色略深:“昭昭”

  穆勒见沈邵不解,心下了然,他又低身行礼:“小王只是随口一问,无关紧要,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小王告退。”

  庞崇送走了穆勒,折返弄玉堂。

  “可查到了”

  “属下无能,”庞崇拱手谢罪,随后他将从穆勒身上搜出的匕首从怀中拿出,双手奉给沈邵:“这是从突厥小王子身上搜到的,臣还去之前关押他的宫苑看过,铁锁被撬开了,臣猜测他是不是想逃跑”

  沈邵拿起庞崇搜到的匕首,执在掌心打量:“朕看他应该是逃过一次了,遇上了什么人指点,转道来求朕合作。”沈邵思量说着,他放下匕首:“还是要看紧他,不可松懈。”

  庞崇领命退下,听沈邵吩咐:“将王然唤进来。”

  王然端着安神茶入内,正欲伺候沈邵宽衣休息,忽听他开口问。

  “宫里是有哪位妃嫔名唤昭昭的”

  王然闻言,细细回忆一番,接着摇头:“回陛下,不曾有,封号中也没有,或许是阁中小字也说不准,陛下您忽然问这个是”

  “你留心去查一查,再查一查宫中的女官和宫女。”

  王然低头称是,他递上安神茶:“陛下可要歇息吗”

  “御门那边情况如何”沈邵喝着茶,好似无心询问。

  “长万来禀,说殿下已经歇下了。”

  砰的一声脆响,沈邵撂下茶盏,他从书案前起身往床榻处去:“睡觉。”

  永嘉在御门醒来,姜尚宫说沈邵未归,下了朝又去淑华宫了。

  永嘉松了口气,她起身梳洗穿戴:“尚宫,再陪我去趟皕宋楼。”那么多商行迟迟找不到人,永嘉不禁怀疑可是自己之前看错了册籍。

  姜尚宫点头:“殿下先用过早膳,奴婢陪着您去。”

  姜尚宫跑去命长万备撵轿,永嘉才出了御门,长万立刻向弄玉堂递消息。

  弄玉堂内,王然上前奉茶,将永嘉去了皕宋楼的消息告诉沈邵。

  “陛下,您要去瞧瞧吗”

  沈邵下朝后直奔弄玉堂批折子,他听见王然的问,蹙了蹙眉头,像是不悦:“朕去瞧她做什么”

  王然一时语塞,他也想不明白天子心底到底在琢磨什么,下令让他们时刻关注着御门,关注着长公主的举动,自己却留在弄玉堂内一动不动。

  沈邵挥手命王然退下。

  永嘉乘轿至皇宫西南角的梧桐书院,她带着姜尚宫入内,春日清早阳光清澈,书院内生着十余米高的梧桐树,丛茂连枝的隐蔽下,藏着宫中最高的皕宋楼。

  永嘉登至楼上,再次寻得文思皇宫中宫女的名册集录,她仔细与从前抄录的名单对比,并无差错,永嘉将名册放回楼上。

  姜尚宫在旁瞧着永嘉落寞的神色,她搀扶着永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殿下别急咱们总会找到的。”

  “尚宫,母妃葬在那种地方,我没办法不急还有桓儿,他若是知道了,一气之下跑回来,那么多人盯着他,想抓他的把柄,我怕他出事。”

  “那奴婢再多寻几个商行帮着找。”

  永嘉闻言点头:“下一次,我同你一起去见商行的人。”

  永嘉从皕宋楼回御门未有多久,忽听殿门外,有熟悉的哭泣声传进来,永嘉站在门内仔细一听,竟是皇后在外求见。

  永嘉与姜尚宫诧异对视。

  “这陛下不是今早还在淑华宫用早膳吗”姜尚宫奇怪开口:“皇后娘娘怎么跑到御门来求见了”

  永嘉也是不解,她先拉着姜尚宫回到内殿:“我只怕皇后求见不成,闯进来,瞧见我,宫里可要热闹了。”

  姜尚宫听了,忙跑上前见内殿的门关上,隔着两道门,皇后哭求的声音仍格外清晰。

  “陛下,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擅自置喙长公主的婚事,白毓辰有罪当罚,妾身不该私心庇护,妾身知道错了陛下,求您见妾身一面吧,妾身愿意向姐姐赔罪,求您见妾身一面吧。”

  姜尚宫听得云里雾里,永嘉坐在小榻上,手扶着额头,她没想到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沈邵竟还记着皇后,皇后不顾颜面前来御前哭求,想必是被沈邵冷了太久,撑不住了。

  可他昨夜不是摆驾淑华宫了吗,今早御前的人还巴巴的跑到她面前,说沈邵又回了淑华宫用早膳,难道是借口永嘉深觉可笑。

  白毓晚跑到御门求见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沈邵的耳朵里。

  弄玉堂内,沈邵的御笔摔在案上,他忙问:“永嘉呢”

  “长公主在殿内奴才只怕皇后娘娘若执意入殿寻陛下,要是撞见殿下”

  “她不敢,”沈邵挥手,他捏了捏眉心,后悔他昨夜就不该说摆驾淑华宫。

  “那陛下您要回去吗”王然在旁见沈邵久无举动,试探的开口询问。

  沈邵双手撑在案上,低着头沉默半晌,随后站起身:“摆驾。”

  永嘉在内殿里听着皇后的嗓子都哭哑了,怀中闷闷的,尤其是听她口中,一句又一句的要给长公主赔罪,心中羞赧,若是白毓晚推开折扇殿门,瞧见住在这里她,不知该是何种心情。

  她的确没想到沈邵会罚皇后罚的如此严重,始作俑者是何家,白毓辰可恨可恶也已受了罚,皇后虽有几分强人所难,到底是为了她那不成器的哥哥。

  “皇后都跪了这么久,陛下怎么还不回来”姜尚宫不禁开口,她想起沈邵平日里对永嘉的苛刻,不料他对自己的发妻竟也是如此。

  永嘉摇了摇头,这么久,她已将皇后全部请罪的话听了几个来回,她叹了句:“诚言讲,我倒不必皇后屈尊来给我请罪,皇后一直以为自己受罚是因为冒犯了我,可尚宫知道,我在陛下那里哪有这么大面子皇后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受罚。”

  “殿下以为如何”姜尚宫闻言问道。

  “陛下当年放着那么多可以牵制军中势力的权臣贵女不娶,娶了家室单纯的皇后为妻是为什么他是想自己的婚姻单纯,不想自己重蹈父皇的结局,也不想皇后成为第二个文思皇后。”

  “皇后若是能看明白,便该让自己家族越简单越好,她自己更不该伸手去管多余的事,沈邵平日待她极好,有文思皇后的前车之鉴,沈邵也绝不会容忍后宫中有人越到皇后头上,夏贵妃便是个例子。”

  “沈邵忌惮的不是我的婚事,是大魏长公主的婚事,他罚的不只是白毓辰,而是整个白家,打消他们妄想成为第二个的何家的念头。”

  永嘉话落,隐隐听见殿外沙哑的哭求声停了。

  沈邵大步从御门外而入,看着殿前皇后跪地的背影,心头更沉,他压着怀中的怒,阔步上前。

  白毓晚瞧见沈邵,更是委屈的默默落泪,她模样可怜的望着许久未见的沈邵:“陛下”

  “王然,”沈邵先开口打断皇后:“着人将皇后好生送回去。”

  白毓晚闻言,哭湿的小脸一僵,她忙扯住沈邵的衣摆:“陛下,妾身知错了,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沈邵侧眸看向踌躇的王然,王然对上沈邵的目光,连忙上前,好言好语的劝着皇后:“娘娘您先起来,莫要伤着自身陛下有政务要忙,奴才先送您回宫吧。”

  皇后被御前的人送走,沈邵独身站在御门殿外,他盯着紧关的殿门,负手在殿前来来回回转圈,许久,沈邵终于停下脚步,他立在殿门前,深呼了口气,抬手推开殿门,缓步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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