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是专程来补觉的吗?_这个皇后不太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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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是专程来补觉的吗?

  第72章他是专程来补觉的吗?

  颜鸢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面前。

  楚凌沉好像真的睡着了。

  明明是极其不舒服的姿势,但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此刻房间里的烛火昏暗闪烁,照射得他的眼睫的影子微微颤动。

  他的眼睛紧闭,眉心微微隆起,身体就像是枯叶,悄无声息地蛰伏在坚硬的黄花梨木椅上。就像是一只防备心很重的野兽,即便已经入睡都保持着警觉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颜鸢曾经在雪原的深夜里看到过许多次。

  那时候他遭逢刺杀,身与心都是崩溃的,会有这样的姿态也是寻常。但颜鸢没有想过,他在宫里竟然也是这样的状态。

  可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他在这里不是活得像个螃蟹吗?

  颜鸢看着他,不知不觉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正是这口气,让楚凌沉的眼睫颤了颤。

  几乎没有任何铺垫,他骤然睁开了眼睛,眼里闪动着惊惶的眸光,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连呼吸都发颤。

  彼时颜鸢正站在他的面前,还来不及转移。

  于是眼睛对着眼睛。

  僵持。

  颜鸢抿了抿嘴,尴尬找话题:“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楚凌沉仿佛是还弥留在梦中一般,肩膀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凝重中带着凌乱。

  就这样过了好久。

  楚凌沉缓缓抬起头来,眼眸漆黑而又空洞。

  这是睡懵了吗?

  颜鸢小心地看着楚凌沉的脸色,她自己是有起床气的,要是平白无故被人吵醒,她会迁怒所有在床边的人。

  她干咳了一声,果断甩锅:“我……臣妾没有发出响动,是陛下浅眠,自个儿醒的,臣妾并没有打扰的意思。”

  楚凌沉眨了眨眼,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颜鸢干巴巴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要在望舒宫用膳吗?”

  楚凌沉依然没有反应。

  他的眼睫垂落,像是刺猬收起了浑身的刺,身周上下都笼盖着一层说不出来的乖顺。

  颜鸢看得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林立了起来。

  她干笑:“既然陛下没有兴致,那臣妾就不留陛下了,陛下早些回去歇息用膳吧!”

  赶紧走赶紧走!

  颜鸢的脸色如是说。

  又是僵持了一会儿,楚凌沉终于抬起了头来,他看了颜鸢一眼,随后一句话不说走出了书房。

  颜鸢:???

  外头的夜色已经降落。

  雨后庭院传来阵阵泥土和草木香。

  楚凌沉一路低着头,信步走出了望舒宫的院门,抬起头时候刚好看见一轮明月。他依然有些恍惚,仿佛很多年不曾见过月亮。

  “圣上!”

  “秋夜寒凉,圣上要小心保暖。”

  不远处的太监快步走了上来,替他披上了斗篷。

  他是身上近身侍奉的太监,胆子要比其他人大一些,一边替楚凌沉整理身上的行装,一边随意询问:“奴才还以为圣上只是去给娘娘送一些内折呢。圣上怎么待了这么久?”

  楚凌沉一言不发,低眉进了轿子。

  太监在外面指挥着起了轿,边走边碎碎叨叨:

  “洛御医已经来催问好几回,好像是他新寻到了方子,说不定陛下让失眠顽疾这次就能治好了。”

  “膳食约莫凉了,奴才已经差人去重新做。”

  楚凌沉坐在轿中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方才,真的睡着了么?

  ……

  翌日天朗气清。

  皇帝留宿望舒宫的事情,已经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宫廷内外。

  颜鸢起了大早,坐在桌前享用早餐,阮竹已经喜滋滋地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嘴里还在不断碎碎念着什么。

  颜鸢仔细听了听,发现她在念着:“黄花梨椅子终归太硬的,不舒服啊,娘娘你说是不是?”

  颜鸢的脑海里的画面瞬回,依稀看见了楚凌沉在上面打盹时僵硬的姿势,顿时点点头:“确实不舒服。”

  阮竹顿时激动起来:“对的呀!”

  颜鸢:“……?”

  有了娘娘支持,阮竹顿时充满了干劲儿:“娘娘您先别着急,奴婢这就去一趟内务司。奴婢在织造府里有个同乡,雕花木向来是一把好手,七天之内一定把黄花梨榻给娘娘弄来!”

  阮竹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她应该急什么?

  颜鸢只觉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在书房里摆一张榻?

  颜鸢被阮竹搅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用完了早膳。正当她在一小口也一小口抿着尘娘端上来的汤药时,阮竹已经从内务司折返了。

  回来的阮竹面色凝重,死气沉沉,就像是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和出去时容光焕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怎么了?”颜鸢问阮竹。

  阮竹抬起头来,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张了张口,艰涩道:“娘娘……昨日黄昏时候,是不是去了梅园?”

  颜鸢愣了愣:“嗯?”

  阮竹脸色低沉道:“内务司里的人说娘娘昨日深入梅园,如今谣言已经传遍了……”

  颜鸢顿时想了昨日走出梅园的时候,撞见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想必就是他们把这事传了开去。

  不过想来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梅园只是一座荒废的园子,既不是宫里明令禁止的禁地,也非禁卫把守要害。

  大门就开在那,难道还不许人进去看一看么?

  颜鸢就索性承认了:“本宫只是好奇去看一看。”

  阮竹顿时急道:“娘娘,那边传闻闹鬼啊,娘娘怎么……”

  颜鸢道:“可本宫没见到鬼。”

  阮竹恨铁不成钢:“这和有没有鬼没有关系,我的娘娘诶……”

  阮竹的脸色铁青。

  因为外面的谣言并不是闹鬼那样简单。

  早在皇后娘娘回宫之时,宫里就已经有所传言,传闻皇后娘娘是受了鬼魅之恩,因此才得到了圣上的青睐。

  人人都知道圣上与定北侯素来不合,出宫前圣上对这位定北侯之女还不屑一顾,何以短短几日就对皇后另眼相看?甚至为了皇后不惜冷落了专宠三年的贵妃娘娘。

  谣言穿来穿去,最后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曾经不止一人在梅园周围见到过皇后娘娘。

  阮竹深深吸了口气,她看了一眼颜鸢,低声道:“这梅园除了闹鬼,还有一个传闻。”

  前朝时,那位梅妃其实不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她之所以可以专宠,是因为她差人从西南那边请来了巫蛊之术,以发丝入药,哄骗皇帝吃下,因此皇帝对她才魂牵梦萦。

  后来东窗事发,梅妃杀人沉湖,皇帝才恢复了神智。但是因为梅园一直闹鬼,便有传闻说梅妃的恶灵犹在飘荡。

  所以后来那些不得宠的妃子,就会偷偷入梅园去找一些梅妃旧物,佩戴在身上,以召帝宠。

  阮竹气得咬牙切齿:“那帮人根本不知道娘娘与圣上在宫外时同生共死的情分,又因见过几次娘娘去路过梅园,自然就分外添油加醋造谣!”

  “……”

  颜鸢目瞪口呆。

  这梅园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怪不得阮竹出去了一趟回来,脸都青了。

  颜鸢完全可以想象,外面传闻的肯定比她描述的还要刺激。

  不得宠的皇后一念之差走了邪路,入了梅园招惹了鬼怪,然后用因邪之术勾引得皇帝泥足深陷。

  情节光怪陆离又合情合理。

  比她昨晚上看的内折还要精彩。

  “那帮奴才早晚要被拔了舌头!”

  阮竹气得眼睛通红,目光落到颜鸢身上,满满的关切:“但是娘娘,等下可万万别去梅园了,人言可畏,不要折损了娘娘的福分。”

  颜鸢郑重点头:“等下不去。”

  昨天的食盒才放置了一日,她就算要去查看也不会急于一时的。

  她晚上再去。

  主意落下,颜鸢便心安理得地回寝宫又睡了一觉。

  等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

  她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好不容易支走了阮竹与小鱼,却没想到在院门口与楚凌沉撞了个正着。

  夜色下,楚凌沉的神态冷淡,居高临下看着颜鸢:“怎么,皇后不欢迎孤?”

  颜鸢面瘫道:“自然不是。”

  ……

  颜鸢没有办法,只能把楚凌沉迎进了望舒宫。

  她原本只是想带他去前厅,谁知道他竟然径直走向了书房所在的方向,她无奈只能跟着。

  半刻钟的时辰后,颜鸢坐在自己的书案前,面对着眼前厚厚的内折,死气沉沉地干瞪眼。

  楚凌沉就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淡声问她:“昨日的内折看得如何?”

  颜鸢叹息低头:“都看完了。”

  楚凌沉道:“感觉如何?”

  颜鸢实话实说:“……好看。”

  这是实话,那些内折子上所奏之事光怪陆离,确实十分好看,她看得都有些意犹未尽了。

  楚凌沉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他抬了抬手,身后便有太监鱼贯而入,把一摞一摞的内折都放到了颜鸢的书案上。

  颜鸢:……?

  楚凌沉慢慢悠悠道:“既然皇后喜欢看,不妨多看些。”

  颜鸢: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颜鸢在心底哀嚎。

  脸上自然是不能露出烦躁的,她思来想去,开口道:“臣妾……臣妾素来对后院中事涉猎甚少,可能无法为陛下分忧。”

  楚凌沉不说话。

  颜鸢深吸了口气道:“臣妾精力向来不支,每每看多了书都有些头疼,头痛久了就吐血。”

  楚凌沉依然无动于衷。

  颜鸢真诚道:“陛下,臣妾很容易死的。”

  楚凌沉终于抬起了眼眸,他说:“孤需要的是一位合格的皇后,颜小姐如果不能胜任,可以去求助太后。”

  颜鸢:“……”

  颜鸢气得磨牙。

  他这显然是有恃无恐,知道她没有胆子去自寻死路。

  楚凌沉的眼底噙着一抹讥诮:“如果担心身体有恙,孤也可以传洛子裘伴读。”

  颜鸢:“……”

  颜鸢:大可不必!

  颜鸢咬着牙回到了书案前,气势汹汹翻开了第一本内折。

  好看与被强迫看,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她一心记挂着梅园里头那只会埋地笼的鬼,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颜鸢心里焦急,手上把内折的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

  楚凌沉皱起眉头道:“安静一些。”

  颜鸢满脸歉意:“臣妾手势重鲁莽,要不然圣上还是回乾政殿去休息吧?臣妾保证一定把这些看完。”

  楚凌沉已经闭上了眼睛,摆明着不想与颜鸢多话了。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逐渐均匀了起来。

  颜鸢:“……”

  所以他是专程来补觉的吗?

  颜鸢含恨看着眼前的内折,咬牙拿了第一本。

  那些内折很显然是送到慈德宫的,每一份内折的开头语都是,孝慈太后金安,每一份内折的末尾还留着她的前任东家,当朝太后的批注。

  颜鸢看着那些内折,大概可以想象得出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杀伐果决,遇上纠纷就正反都罚,遇到狡辩的罚得更重,对于宫女与侍卫私通的事情也一律严惩不贷,但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就是宫女已经怀有身孕。

  这堆内折里头有第二对苦命鸳鸯,侍卫已经被绞杀,宫女却在行刑之前被诊断出了已有身孕。

  太后的朱笔在内折后批了一行小字:稚子何辜,留其性命。

  字迹是簪花小楷,娟秀灵动。

  颜鸢看着那行批注,可以想象出当年收养楚惊御时的孝慈太后,大约也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却对楚凌沉没有多少母爱。

  真奇怪啊。

  颜鸢隔着烛火看了一眼楚凌沉。

  他还在沉眠,安静得仿佛被夜色吞噬。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颜鸢看内折又看得入了神,等她抬起头时,发现楚凌沉已经醒了过来。

  他好像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转醒的,颜鸢已经习惯了,自然而然地招呼:“陛下醒了?”

  楚凌沉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沉浸在睡梦中,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嗯”了一声。

  语气平淡,少有的心平气和。

  颜鸢小心问:“陛下已经睡了两个时辰,要回寝宫吗?”

  楚凌沉又是应了一声“嗯”,随后他站起身来,慢慢悠悠朝外走。

  颜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日的楚凌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看起来怎么有点……

  ……乖?

  难道是因为睡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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