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_小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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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过了正月,老家的消息来了,沈大沈二他们已经上了船,沈老爷子沈老安人年纪大了就不乐意离开菱田村,虽想念孙儿,可这般年纪了怕一去就回不来,那京城再繁华也比不得家里头,范先生让沈大沈二带了礼,他仍旧是不乐意来。

  沈家的小辈们都来了,到时候老家那边也会办酒席,沈英妹家有医馆走不开,就刘悯和妻子一道来,沈琴妹那儿,沈老安人直接不让通知了,那京城里头都是贵人,她这嘴巴没个栓子的,越老越不像话。

  沈英妹便在老家那边帮忙筹备酒席。

  沈三和江氏忙着发请帖,布置新屋,在年前每个屋子都精装过,沈兴淮的屋子最为细致,年后就开始摆入陈设什么的。

  二月初,蜜娘收到了乐盈郡主的请帖,邀请她去府中一聚。

  江氏道:“咱们家小门小户的,那可是公主府,奈阿耶也没个一官半职的,奈要是受人家欺负了怎么办?”

  江氏这般担忧也不无道理,他们家在蘇州府是地头蛇,在京城,就只是个六品官人家,能算得了什么,那公主郡主一个命令就可以要打要杀的。

  蜜娘相信乐盈不是那般人,浅笑着摇头:“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她们都是很好的人,过年的时候还给我送了礼,我们约好天气好了一起打马球。”

  蜜娘很喜欢同她们一道相处的感觉,江氏常常将她带去同周围邻居的姑娘们一道玩,但她总觉得同她们玩不到一块儿,那些姑娘整天不是聊香粉就是聊首饰,或是东家长西家短。不像乐盈她们,同她们相处,总觉是很舒服很开心的,总有说不完的乐子。

  高门大户的姑娘并非都是嚣张跋扈的,她们自幼接受上好的教养,才情出众,性格各不相同,却都不是难相处的。

  陈令茹也高兴她能够进她们的圈子,原先她也担忧其他人会不喜蜜娘,竟是没想到能这么快接受。

  “蜜娘过年时送了一幅画给乐盈和玲姐儿,乐盈和玲姐儿都很喜欢。”

  曾氏暗想,蜜娘是范先生亲自带大的,那气度和才情样样不缺,只可惜就缺个出身,日后两人是姑嫂了,蜜娘嫁的好一些,对茹姐儿也有好处,这姑娘也是出挑,若不然乐盈她们就算看在茹姐儿的面上,也不一定乐意。

  这回聚一聚也是因为茹姐儿即将要出嫁了,照乐盈的话,日后都是一群夫人了,难得如今还都是闺房小姐。

  蜜娘第一回上公主府,江氏备了一份薄礼,蜜娘也装裱了一副画,作上门礼。

  吉祥听得是公主府,在马车上就紧张得要死,进了公主府的府邸,头都不敢抬一下,走路小心翼翼。

  公主府很大,一路上碰到不少下人,都井然有序地让到一边行礼,蜜娘没得遇到旁人,就到了乐盈的院子。

  今日天气好,乐盈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摆上了一桌,她向来是个不羁规矩的,邀姐妹们一道吃吃喝喝。

  蜜娘到的时候大家都来了,她住的地方本就不在这一片勋贵之中,便是晚了几分,陈令茹招了招手:“蜜娘,这儿。”

  陈令茹身旁有个空位子,是特地给她留的。

  蜜娘朝那边笑了笑,转身接过吉祥手上的篮子,吉祥便站到一旁。

  虽是晴天,依旧有些凉,亭子里生了地炉,纱帘挂下来了,丫鬟把帘子撩开,蜜娘走进去就是热乎乎的,里头的丫鬟把篮子和画卷接过去,另一个丫鬟帮她脱了外衣。

  “诶,你带了啥好东西呀?”文菲离得近,嗅到了里头的味道。

  “我娘让我带的卤水和糕点,是我们蘇州府那边的做法。”江氏还送了一副苏绣,当初在蘇州府时买下的,是蘇州府一个有名的绣娘绣得花开锦绣。

  被门客抬过去了,乐盈便早知道了,嗔怪道:“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呀。”

  曾玲笑道:“这显得我们多没礼啊!”

  立马便被其他人抨击了,“你没礼啥,你们这是自家人,我们向来两手空空的。”

  蜜娘笑着落座,“这不是我第一回上门嘛,我娘说我空着手不好,正好家里昨天做了卤水和定胜糕,你们尝尝,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的口味。”

  那定胜糕的手艺还是和沈老安人学的,丫鬟端出来,还热乎着,在车上都放在炉子上温,定胜糕切成了小块。

  陈令茹第一个就夹了一块,那软糯的质感含在嘴里,“咦,蜜娘,怎么有股奶香味,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加了些牛奶进去,味道如何?”蜜娘也是第一回这么做,先把牛奶去了腥味,加进面团里头,做出来一股奶香味,混合那软糯的质感,蜜娘是很喜欢的。

  陈令茹点头,又吃了一块:“好吃!加了奶好吃,没奶腥味。”

  其他人瞧她吃得香,也纷纷动筷子,那一盘定胜糕立即就被分掉了,蘇州府的卤水都是甜滋滋的,带的是酱鸭,是震泽老张家的配方。

  乐盈道:“这定胜糕都进茹姐儿的肚子里去了,你说你在蘇州府吃了那么多,也不让我们点。”

  文菲咬着鸭肉,点头:“可不是嘛,还跟我们抢!”

  陈令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我不就多吃了一块嘛,这加了奶的我可第一会吃!”

  曾玲道:“日后你嫁过去便是天天吃了,让让我们呗。”

  一桌人哄笑,陈令茹红着脸,笑骂道:“敢情在这儿等我呢!”

  蜜娘这小姑子自是要帮她解围的,“这回做的不多,下回做了我多送些,方子也一并送去。”

  姑娘家的也都快活,斟了几杯桃花酿,行个酒令,吃吃菜,快活的很,满院子都是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奴婢见过长公主!”

  亭子里头的笑声戛然而止,乐盈不满道:“娘,您来作甚!”

  那帘子外的人影由远及近,帘子被撩开,几个姑娘忙起身,整理整理仪容,福身:“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温和地说:“快起来吧,无需多礼,都坐吧。这不是听说你们这儿热闹,过来瞧瞧,看这么多花朵一般的姑娘,哎,看着就高兴。”

  下人赶紧搬了一个椅子,大家都有些拘束地重新坐下,来了长辈自然不可能如同刚才一般肆意,多少收敛了一些,桌上一片狼藉,望着脸上都有些热辣。

  长公主也不在意这些,笑着问了几句,蜜娘正是惊叹长公主这般温和的人,乐盈同她一点也不像,当然也不是乐盈不好,只是这母女之间气质相差甚远。

  蜜娘正想着,长公主就望向了她,笑着问道:“这姑娘我瞧着眼生,是哪家的?”

  蜜娘一惊,正要起身,乐盈便道:“这是蜜娘,他阿兄是新科探花郎,以后就是茹姐儿的小姑子。啊呀,娘,你怎么问的这般多,我朋友你问那么清楚作甚。”

  这般抱怨的语气也就乐盈敢同长公主这般说,长公主也知道女儿的秉性,也不生气,望着蜜娘笑着说:“这姑娘瞧着怪乖巧的,可不似你这泼猴,我瞧着欢喜,你朋友我就不能知晓了?”

  曾玲道:“婶婶就爱这乖乖巧巧的姑娘,乐盈,婶婶这嫌弃你呢。”

  长公主朝蜜娘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我瞧一瞧。”

  蜜娘走过去,其他姑娘往里头坐,把长公主身旁的位子空出来让给她,长公主拉住她的手坐下,细细端详,问道:“这江南水土养人,这般水灵灵的。”

  蜜娘羞涩一笑。

  长公主见她仪态大方,羞涩却不羞怯,那皮肤白嫩得像是可以挤出水来了,杏眼含笑,像是含着一层水光,亮亮的,笑时两个梨涡出来了,一下子就想起来蘇州府那甜滋滋的味道,感慨,这模样当真是好的,想起姨父,她又生出几分亲切之感,问她在家中常做什么。

  蜜娘答习字作画。

  乐盈道:“过年时蜜娘送了我一幅画,挂在我屋中的,您还说画的很像的那副。”

  过年时蜜娘给大家都画了一副画,给了乐盈的就是她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乐盈非常喜爱,便是挂在了屋中。

  蜜娘听得她挂在了屋中,心中欢喜。

  长公主想了一下,称赞道:“原来是这小友画的,画的可真好!你学了多久?和何人学的?”

  姨父的书画天下闻名,这姑娘自小跟着姨父,这沈家当真是运道好,长公主见她说话条理清晰,谈吐大方,多是乖巧,暗暗点头。

  蜜娘道:“学了十年左右,跟家兄和阿公学的。”

  长公主含笑着点点头,乐盈便是不耐,觉得母亲一来,大家都拘束了,便是要她走,长公主本也就是来看看的,稍坐一会儿,说让她们多来玩,便走了。

  乐盈抱怨:“哎,我娘真是的,一有人来就过来看。”

  大家心里了然,乐盈性情单纯,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姑娘,自是怕她结交用心不良之人。如今坐在这儿的,谁没被长公主拉着问过话。

  没了长公主,大伙又放开了一些,该喝酒该对对子,乐盈便是喜欢这般不受拘束之感,快活得很,太阳西斜,大家都要回去了,乐盈还是不舍,恨不得她们都留下来,她道:“过些日子天气好了,咱们可以打马球了,我再约你们出来。”

  大家早盼着天气暖和了,纷纷应了好。

  乐盈得了蜜娘一幅画,是一副蘇州府的景观图,大底是端午之时,赛龙舟的场面,被蜜娘画的很是生动,只因乐盈曾道想去外面瞧瞧,可这女人的一生,都是被困在内宅,蜜娘喜欢她那鲜衣怒马的模样,又更是理解她向往外边的心思,便画了这幅画送给她。

  也许见不着,但可以从画中臆想。

  乐盈高兴有这般能够理解她的,长公主便道:“我正要入宫,你这画便送你外祖母吧,你外祖母这般疼你,你送幅画让她高兴高兴。”

  乐盈纳闷,蜜娘这又不是名家,要送画库房里多得是,非得要这幅作甚。

  长公主且道:“这画画的颇有意思,你外祖母又欣赏不来大家之作,这画画的有心意。”

  她这般说,乐盈再是不舍,还是得贡献出来,毕竟外祖母对她好。

  长公主拿着画入了宫,太后精神不济,闭着眼睛打盹,长公主刚进来,那嬷嬷悄悄地说:“太后昨夜未睡好......”

  太后便睁开了眼睛:“乐安来了啊。”

  长公主点点头,“怎得又没睡好?可有服药?”

  长公主随意地坐在她身旁,担忧地望着她,太后叹息一声,坐起身,“用了,没用,这两日,我一直梦见你的小姨和表弟......”

  长公主了然,心中亦是沉甸甸的,过几日便是她小姨的忌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母后便是心情不好,这些年,大家都闭口不谈,且也是心病。

  长公主知母后的心病,却不能说任何,此事,亦是压心底之事,她比皇帝大上几岁,又常在母后身旁,皇帝许是不知,她却清楚得很,姨母为何抑郁而亡,母后又为何愧疚至今,她有些不齿母后当年的行径,又不能宣之于口,如今看着她这般,又是心疼,只恨自己当初年幼。

  太后一颗心都沉甸甸的,想起茵娘,她闭上眼睛都是茵娘那双含泪的眼睛,夜不能寐,她知这应是报应。太后有些累地靠在靠垫上,目光瞥见长公主丫鬟手里的画卷,“那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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